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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如切如磋(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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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天光方亮的时候,临衍起身洗了把脸,却见陆轻舟已然披了件外套独自在院中对琴沉思。此琴浑然古意,琴身绘有盈盈翠竹之意向,琴弦上蒙了一层灰,想来许久不曾有人用过。临衍看的好奇,陆轻舟抬眼见他,对他招了招手:“这是你师父的东西,我琴技不好,你拿回去也好。”

    临衍满心诧异,还没来得及张口拒绝,却又听他道:“你师父将你托付给怀君而非我,想来有他的道理。我这门中乱糟糟的事情千头万绪,再把你扯进来,那他当真能入我的梦把我臭骂一顿。”他言罢,苦笑一声,道:“料你也睡不着。问吧,我尽量坦诚相告。”

    凌霄阁掌门慕容凡同宗晅交好,此事唯有进过日晷幻境中之人才晓得。二人不知以何作交换,宗晅赠了慕容凡一只乘黄幼崽,慕容凡不知回赠了何物,二人一仙一妖,忘年之交,这期间慕容凡帮宗晅做了多少事,宗晅又为凌霄阁做了多少事,即便连陆轻舟都不得而知。那是一个月圆之夜,也恰是初夏时,蝉鸣声还没来得及响彻昆仑虚。陆轻舟像往日日一样提着剑在门中巡视,这是他当上首座弟子后才养成的习惯,门里小崽子们有时粗心,若是谁忘了锁门或丢了些许小玩意,又会惹出些许不快。当他巡完了丹室,正准备回房睡觉的时候,他陡然看到了火光。陆轻舟本以为此乃丹炉中的火星字点燃了些许窗帘,他原路折返,推开丹室大门的时候,恰逢乘黄破开封印而出。

    其师慕容凡躺在熊熊燃烧的丹炉旁边,奄奄一息;而那枚日晷也被他紧紧抓在手中。陆轻舟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原来此小小的日晷竟可以藏下这般惊天之秘。他忙喊了众弟子,众人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将那乘黄逼到山门广场上,也正是这时,一方皎皎圆月如圆盘一般,由云霾中透出了光。

    陆轻舟从未见过这般皎洁的明月。明月皓雪,苍茫天地,尽是寒白。也正是这个时候,乘黄发了狂,将围逼它的弟子以其幽蓝之冥火烧成了灰。陆轻舟被他扯下了半条手臂,疼得晕了过去,而当他再醒来的时候,昆仑虚便只剩了一地残躯,血流成河,而他的师父慕容凡拼死给了拿乘黄一剑,自己也倒在了乘黄凉了的尸体旁边。

    血渗地下三尺,白骨成泥,不是妄语。

    “我师父固然争强好胜,但这般丧心病狂之事,我却是万万不敢想见。”陆轻舟拨了两声琴弦,琴音如水,孤冷凉彻。他接着道:“我本想仙门之中至少该比官场上要干净些,却原来这一个个为权为利为名之人,从古自今,在红尘或是不在红尘之中,都是一样的。”

    临衍无言,接过陆轻舟手里的琴,轻轻拨弄了两声。此琴音甚是清雅高洁,当真投其师的喜好,而若其师在世,想必对陆轻舟这宁弃门派传承也不愿助纣为虐的这一份坚持,当也深以为然。也不知那时候宗晅大军压境,各仙家人心惶惶,他留了一幅字便只身向虎山行去,是否也是这样的一种坚持

    “此日晷乃凌霄阁覆灭后我以非常手段求来,此幻境之事,想必乃先师同宗晅交好之时的真事。我初时不觉,越看越发觉得痛心疾首,若先师当真眼睁睁看着宗晅残害妇孺幼子,无论此子是妖是人,我都无法再将其视作我的师父。”陆轻舟低头苦笑,临衍心道,即便如此,你却还是将此处命名为齐云观。那薛湛这倒说对了,小寒山,齐云观,是为悼念,是为赎罪,是念念不敢忘,也是对这份教诲之恩德的难以割舍。

    二人相顾沉默,鸟鸣声清脆悦耳。临衍思索片刻,道:“然晚辈有一事不明。此幻境中的那个小孩子为何要叫宗晅小舅舅他又是谁”他本想同陆轻舟说一说他那不明所以的梦,然而看陆轻舟此时闷闷不乐,若有若思,他便也想着,且先将重要之事问了,此种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事待今后有机会再来讨教也罢。

    陆轻舟一叹,道:“此事我也暗查过。宗晅这妖王之位是他以铁腕手段夺来的。那小娃娃本是妖界皇室正统,唤作琅琊,但他皇室遗孤,如何被宗晅绑到了人间,为何又交给了先师,此件曲折,我却无论如何也想不透。”

    临衍想到梦里的那一句“乱臣贼子”,心下一窒,忙问道:“那后来呢他可还活着”

    “死了。”陆轻舟答得十分干脆,此声敲在临衍心头,敲出了一片空落落的茫然与侥幸,也敲出了更多的惶惑与千头万绪。陆轻舟见其神色古怪,一皱眉,道:“就在你看到那副幻境之后的两年,琅琊被妖界派出的十二死士迎了回去,拥立为新王,同宗晅激战两月后被人吊死在了妖界王城中。此事众目睽睽,人尽皆知,绝无半分作假之可能。”

    “前辈可知是何人所为”

    陆轻舟一叹,道:“这我确实不知道。不过他一死,王党作鸟兽散,宗晅大胜,这具体是谁动的手,又有何要紧呢”他又道:“这孩子也是可怜,他被拥立为王的时候也不过八岁,一个八岁的孩童,懂什么帝王铁血不过是被人赶鸭子上架,为他人做嫁衣罢了。”

    自古谁又不是如此呢临衍思索片刻,问道:“那前辈可知我的这一身妖血,却又是个什么渊源”

    陆轻舟道:“知道。”他一顿,话锋一转,却又道:“但这事不该我说,你回去问沐夫人,想必事已至此,她不会瞒你。”临衍闻之,神色落寞,令陆轻舟见之心疼。他站起身,走回书房,天色蒙亮,溪水潺湲,远处的山峦如嶂,层层叠叠,尽是未知与惶惑。临衍又想起了后山上的那片湖,碧湖如镜,沉静而开阔,令他念之宽慰。陆轻舟自房中给他带了一封信与一个白玉葫芦,此葫芦甚是精致,白玉温润,触手却有些凉。

    他道:“此信交与怀君。此白玉葫芦也是他的东西。他将之赠与了你师父,你师父又转赠给我,现在遇到了你,你也一道拿去吧。”临衍心下千头万绪,双手接过那葫芦,却又觉得此葫芦力俞千金,沉沉地尽是一片拳拳之心。他退了半步,郑重其事地朝陆轻舟一俯身,道:“前辈助我解了心头之困,又以先师之物赠我,晚辈愚钝,无以为报,此大恩大德,必铭记在心。”言罢,又鞠一躬。

    陆轻舟坦然受了,回了一礼,又道:“不必客气。东君同我比邻而居,他想方设法让你来我处,想必也是料想你我渊源,你回去还需谢他。”临衍一惊,又一想,凤承澜将其千方百计带来小寒山上,细想来也确实并非巧合。一念至此,更怀感念。曦光已然破开了云霾,翠绿色山头上一层铺金盖银,璀璨高华,竟可同岐山日升盛景相媲美。

    此番下山不过月余,细想起来,门中旧事竟仿佛是上一辈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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