藓放弃了云车，徒步按照山神所指的方向，来到一座山洞前。.这洞口生得隐蔽，如果不是这么一点点爬上来，只在空中盘旋，还真的难以发现。
首先听到了山洞里传来打雷的声音，那其实是龙在喘气，然后一把火焰喷出，藓急忙闪了。
“嗨，嗨。”他大声向山洞里喊着，但是不确定喊什么比较合适。
龙发出了更恐怖的吼声，一朵巨大的火焰，烧红了藓藏身的那块大石。
他突然想到了一招，将衣服撕下一片，绑在剑尖上，做成一把“白旗”，朝着山洞口的方向摇动。
然而“白旗”瞬间不见，因为火焰的温度实在是太高了。
“闭嘴。”藓实在气急，在石头后面大吼了一句。
火焰停止了。藓不能确定是不是这一喝收到的效果，伸出剑，果然对方没有再喷射。
他小心翼翼伸出头来，周围都没有龙的影子，直到他整个人现身，也没见到龙。
只是身边那块大石突然碎裂，小小地惊到了他。那块大石受到龙焰的炙烤，完全脆化了。
要不是那块大石挡着，龙焰直接喷到他身上的话，现在的自己想必是一道气体了吧？
他不作多想，继续往山洞前进。
“小子，你还不罢休吗？”
听到后面山神在叫他。
藓回头看了一眼山神，继续走。突然一阵天崩地裂的震动，被激怒的龙从洞中一跃而出，重重地落在他的面前，碎石飞溅、狂风大作。
“龙？”他发觉眼前的怪兽跟他了解的龙差距有点大，倒是更像书中画的蛊雕和貔貅。但后来证实，无论蛊雕还是貔貅，都不是西方龙这般的形象，书中出现的形象，多半是没见过这两种神兽的画家乱画，或者反过来借鉴了西方龙，才成了那副模样。
西方龙才不想跟他说话，翅膀扇过来。藓无力闪躲，被扇了个正着，飞到空中好长一会儿才悠悠落下，一直落到山脚的草丛中。
这一跤摔得他好久找不回自己的魂魄。好不容易集齐回来，发现剑也丢了，就随便找了根树枝，拄着树枝往回爬。
龙可没料到他会回来，早已回洞里打起了瞌睡，听到外面喊：“出来，有事跟你商量……”气得“呼”一下飞出去，发现果然还是那家伙，翅膀又是一扇，那家伙又跟风筝一样被卷起，飞得老远老高，然后慢慢坠下。
直到山洞口又响起了那家伙的声音：“我就借你一样东西……”
“借什么？”龙咆哮着，围着藓乱转。
事先被当语提醒，知道白鹅会说话，但不知道龙也会说话，而且是一口标准的东方仙话，结果愣了半天才说：“借白鹅一用。”
“白鹅是什么？”
“你那只白鹅。”
“它叫阿桑。找它，却来惹我？”翅膀又一扇，将藓扇进了山洞里。
山洞里一股强烈的烟火味，四周乌漆嘛黑，伸手不见五指，直到藓从身上摸出一颗夜明珠——夜明珠是天界诸仙照明用的寻常之物——一路往里寻找。在山洞最深处，找到了一团贴着墙角的白色物体，藓认为那应该就是那只叫阿桑的白鹅了。
“喂。”他呼唤对方。
对方动了动，依然一片雪白，没看到有眼睛，但是显然发现了藓，吓得飞到洞顶倒吊起来，喊着：“救命——”
“这小子，赶不走，说要‘借’你。”龙在藓身后用浓重的鼻音说话。
“那你就把我‘借’了？”阿桑用它那比龙还难听的嗓门责备龙。
“没有，我想让你们自己商量。”龙趴回到地上。
见龙并无表现出特别不友好，藓戒心大减，向阿桑打招呼：“嗨，阿桑。”
阿桑问：“你是什么东西？真不怕我们吃了你？”
龙：“呼呼呼。”
藓说：“我是丰元观的道士，你就是那只白鹅吧？”
“白鹅？又一个叫我白鹅的！”
“它叫阿桑。”龙强调。
“你好，阿桑。”
“哼。”
“你的名字真不赖。”藓闲扯着，试图以此打破尴尬的僵局，营造更加友好的氛围。
“少来。”
“怪不得你喜欢自己的名字，一只叫‘阿桑’的白鹅。”
“错，我不是白鹅，我是阿桑。”
“我知道你是阿桑，但你是什么？”
“我是阿桑。”
“我知道你是阿桑，但你到底是……什么品种？”
“什么品种？什么品种？我是阿桑。”
“哎，真累……”龙快听不下去了。
“他问我是什么品种。”阿桑似乎因为这句话有一肚子委屈。
只好由很累的西方龙来解释：“它是阿桑，也叫阿桑，阿桑是它的名字，也是它的归类，就像你叫仙人。它是天地之间唯一的阿桑。”
“好吧。”
“但你不是唯一的仙人，我也不是唯一的龙，或者说是唯一西方的龙，但它是唯一的阿桑。”
“那还真奇怪，外界一直称呼它‘白鹅’。”
“那是外界错了。”
“那么阿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给你生个金蛋？”阿桑问。
“金……金蛋？”藓想他有点明白当语为什么要得到这只白鹅——或者叫阿桑的了。
“我不会生金蛋。”
“他不会生金蛋。”龙帮它证明，“它老母也许会，但它不会。”
“我不要金蛋。”
“那你要什么？”
“想带你去换一张赎罪符。”
“什么是赎罪符？”
藓就把费小郁的那点事简单跟它们说了一遍，两只西方兽听了都很愤怒。但是，阿桑的理智最后战胜了情感。
“没有赎罪符，那个女鬼还可以投胎转世，把我送到坏蛋那里，我就死定了。”
“对的，他最怕死了。”龙说。
“如果不是为了不被骚扰，我干嘛从西方搬来东方？没想到，逃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有人惦记我。”
“是因为你会生金蛋？”
“我不会。”阿桑再次否认。
“别不相信，你可以找找，这里有半个金蛋没？”龙说。
应该是没有，除非它们把金蛋都给涂黑了砌在墙上。
“反正你会生金蛋的消息已经从西方传到了东方，现在这边有人想要得到你。听说你们已经吃掉了四十多个仙人？”
“谁说的？”阿桑吃惊得终于把它的头从圆滚滚的身子里伸了出来。
“呼噜噜，小子，你不要造谣给我们拉仇恨，这很不好。”龙也被自己的丰功伟绩给震撼了。
“可是……”突然想到，山神为什么要骗自己呢？
“是老道说的。”
身后传来了山神的声音，那老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那里了。
山神和洞里的这两位看上去并不陌生。
“谢谢你。但这样一来，我们的风险无形中更大了。”龙语气恭敬地说。
“直到今天这位到来之前，都无事。”老道说，“那些为着金蛋来的，把自己的命看得比什么都重，命都没有了，还要金蛋干啥？被老道一吓，一半腿上打退堂鼓，跑了，另一半，心里其实也在打退堂鼓了，再被你的火一吓，没有不逃的。你担心树大招风，其实不必要，真正有大修为的神仙，岂会被我这点小伎俩欺骗？所以你们尽可以安心地继续呆在这里。”
龙说：“你这么一说，我就懂了。”
“但是他一来，这事就麻烦了。”山神所指的是藓。
“我怎么了？我不要金蛋。”
“问题不在你贪不贪心，在于你回去把这里的情形一说，大家不相信阿桑不会下金蛋，但一定会相信龙不吃人。到那时，来抓阿桑的仙人会是一批又一批。”
“我可以保密。你是条好龙，你是只好阿桑，你是个好山神。我能明辨是非，我可以发誓保密。”
“这么一来，我们倒是欠你人情了。”
藓疑惑地看了山神一眼，山神嘴角神秘地一翘，藓心领神会。
“不必挂在心上，如果能请阿桑陪我到我师兄那里走一趟，那你们就是我的恩人。”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