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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死里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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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鞮身形一变,分腿站立,两手依然作隼爪状,以右手对抗赵衰,左手接住魏犨。.右手的擒兔式,或抓、或勾、或拿,一一化解赵衰的剑式。左手使出纵蛇式,或推、或揉、或拂,魏犨只觉自己的剑被一股力量牵引着,处处掣肘,要进进不得,要退退不了,才知此人武功深不可测,确实非同小可。

    赵衰暗自心惊,自忖天下能将左右手分开使用,自如控制的人恐怕已是寥寥,还能用左右手将两套拳法使得如此出神入化的,天下只怕再找不出第二个了。任是赵衰和魏犨合力,十几招过后,渐渐地落了下风,勉力支撑而已。边上的重耳急得直跺脚,只恨自己当初学六艺时不思进取,偏生不肯学武艺这一项,如今想帮忙也插不上手去。

    赵衰见势不妙,自知拖下去也无益,喊道“公子,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那边魏犨手下的副将见情势危急,一声喝令,众兵士手拿弓箭,跑进后庭来,齐刷刷地瞄准伯鞮,因见三人战做一团,分不清彼此,一时也不敢放箭。

    魏犨大叫道“你们都不许放箭,我今天要亲手将此人人头斩下。”

    伯鞮冷哼道“不自量力的小儿还满口大话。”

    伯鞮陡然加快身形,掌上又加上两分力道,将赵衰和魏犨逼得连连后退,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重耳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正为难间,忽见墙头上探出两个人来,其中一人道“看来咱们来得正是时候,重耳还活着,不过他的几个手下却差不多了,我赌他们下面接不了十招。”

    另一人道“我看他们连五招也接不了。”

    “那你怎么还不下去帮忙?”

    “不成不成,三个打一个,以多欺少,就算胜了也胜之不武,何况对手还是个寺人。”

    “寺人又如何?你不知道寺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听说进内室行宫刑前,先要交一笔净身费,有交的少的,有交的多的,行刑时根据净身费的多少,定那器物的长短,交待得好的,据说伤养好了还能娶妻生子。也有那交不出钱的,一刀下去连皮带筋地,只怕连性命都难保。我看此人招式阴损,毫无乾罡之气,只怕是切得没根的了。”

    这两人说话音量不小,不仅重耳听得清清楚楚,还一字不落地落到在场所有人的耳中。伯鞮气得手上发抖,一不留神,被魏犨的剑划到了手掌,但伯鞮毕竟老辣,知道对方故意出语干扰,自己千万不可中了他们的计去,需速战速决才好。

    伯鞮忙收心凝神,一个随风转柳,退开半步,仰面弯腰,避开魏犨和赵衰的剑势,趁两人一时来不及收势,拗身移步转到魏犨身侧,一招提锁上扣,直向魏犨胸口而来。

    魏犨侧身躲避不及,腰胯被伯鞮的铁爪拂上,登时痛不可遏,一声怪叫,退开几步,一手扶住腰胯,一手依然持剑强攻,不敢停歇。

    重耳这里见墙上两人十分面熟,仔细一看,他们不正是狐突的两个儿子吗,大的叫狐毛,小的叫狐偃。重耳精神一振,大声喊道“两位舅父来得正好,快救我的两位兄弟。”

    狐偃一推狐毛,“侄儿叫你呢,你还不快去,去晚了只能收尸了。”

    狐毛道“也罢,侄儿的兄弟就是我的朋友,也顾不得那么多江湖规矩了。”

    狐毛从墙头上跃起,挺剑直扑伯鞮,加入魏犨和赵衰的阵营。狐毛本也是个用剑的高手,并不在魏犨和赵衰之下,三人合力对付伯鞮,堪堪打了个平手。

    伯鞮不欲再拖下去,双手一抖,从袖中取出一把五寸长的剑来,剑身窄细,白光灼灼,扑面一股森冷之气。

    三人一愣,都没想到伯鞮还会携带武器,只听伯鞮道“我这把剑名叫悬翦,虽然随身带着,但数十年来未曾用过,能见到此剑的人天下没有几个,你们今日死在他的刃下也算不负平生所学。”

    伯鞮有了此剑,登时如虎添翼,将剑舞得漫天寒光,招招追魂夺魄,向三人要害处袭来。魏犨受了伤,只是勉力支撑而已,狐毛和赵衰在剑光笼罩下,也渐渐手忙脚乱起来。

    墙头上的狐偃对重耳喊道“小子,这里有你大舅在不碍事,我已在外面备下马车,你快出来随我同去,这寺人武功再高,两条腿也追不上四个轮子的马车。”

    重耳一咬牙,奔到墙下,一连数次跃起,都没跳上墙头,那边伯鞮听得清楚,眼见重耳要逃,抖动剑底,使了招虚招,退身而出。狐毛和赵衰一剑刺出,扑了个空,两剑相击,震得手臂发麻。

    伯鞮提起身形,如鹘鹰掠水一般,几步窜到墙根下,伸手去拽重耳。重耳用尽全力一跃,趴住墙头,狐偃抓住重耳的手,将其拽过墙去。伯鞮扑了个空,只扯下了重耳的一角衣袍。

    伯鞮正欲跃上墙去,那头魏犨一声号令,数百弓箭手一齐朝伯鞮放箭。伯鞮只得回转身来,舞动长剑,似狂风卷地一般,舞成密不透风的剑阵,数百箭枝纷纷折断坠地。

    趁着一通箭放完的空隙,伯鞮这才越过墙去,那马车却早已去远。伯鞮朝着马车追去,虽然有不少兵士前来阻拦,却哪里拦得住,被伯鞮一阵砍杀,逃脱出去。

    众人见伯鞮已走,才过来查看魏犨的伤势,魏犨道“先别管我,救颉弟要紧。”

    赵衰和狐毛过来看颠颉,见他双目紧闭,脸如金箔,一探鼻息,尚有呼吸,两人将颠颉抬入内室,见魏犨靠墙而坐,牙关紧咬,汗如雨下,看来也伤得不轻。

    两人正一筹莫展之际,忽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众人心中一紧,来的若是伯鞮,自己当真是死路一条了,不想进来的却是重耳,后面跟着狐偃和一郎中。

    赵衰吃惊道“公子怎么没走?”

    重耳道“让郎中先给颉兄弟和魏兄弟救治要紧,别的事稍后再说。”

    郎中先给魏犨验了伤,所幸伤口虽深,但未伤及筋骨,郎中给魏犨上了伤药,仔细包扎了,又过来看颠颉。

    郎中诊了半天脉,向重耳道“此人腑脏均受到震动,内息紊乱,小人药方能开,但他能不能醒来还要看天意。”

    郎中开了药方,重耳命旻去抓了药来,几个人七手八脚地熬了,又给颠颉强行灌了下去。颠颉虽还未醒转,众人终是安心不少,重耳这才向众人讲了刚才之事。

    原来伯鞮一时被箭雨困住,重耳翻出墙去,正要上马车,被狐偃一把拉住,狐偃对着车夫叮嘱一番,车夫驾着马车急奔而去。

    狐偃拉重耳躲进旁边的小巷子里,不久见伯鞮从墙内翻出,追赶马车而去,重耳和狐偃才去城中找了郎中来,重返公子府。

    狐毛道“这到是一条妙计,伯鞮一心要追赶公子,万想不到公子根本就没走,等他追上马车的时候,只怕已是在百里之外。”

    赵衰道“这两位莫非就是狐家两位舅爷,幸得两位出手相助,我等侥幸保住了性命,赵衰特在此谢过。”

    赵衰和魏犨向狐氏兄弟行礼致谢。重耳问起两人来蒲城的缘由,狐偃将前因后果详细讲了,原来申生上吊自裁前,留下一封书信给狐突,猛足千里迢迢将书信送至绛城,交到狐突手上。

    狐突看后,任他历经朝政三十余年风浪,看遍生死,早已心若磐石,看完信后也不禁潸然泪下。

    原来信中申生对自己遭受陷害之事并无一字辩解,只说后悔当初没有听从狐突的建议,离开晋国,如今悔之已晚,自己别无他求,只希望自己死后狐国舅能出来主持大局,挽救晋国的危局,以免让国家陷于动乱。

    狐突叹道“申生真乃一纯孝之人,至死都以国家为念,我一半截入土的老人,又有什么可惧的呢?”

    狐突思忖半晌,将狐毛和狐偃叫过来,这两个儿子虽然平日也素有贤名在外,但狐突无意让他们入朝为官,只让两人打理些自己封邑内和府中的事务,如今事情紧急,狐突将两人叫到跟前,谆谆教导一番,让他们去蒲城找公子重耳,并要两人全力辅佐。两人一路紧赶慢赶,刚到蒲城,就撞见伯鞮大闹公子府。

    重耳问“此前有人借着卖酒之名,向我报信示警,莫非也是狐国舅所为?”

    “正是,父亲虽然这几年不问朝政,其实无日不在观望朝中局势,当初绛城内流言四起时,父亲也多次向申生暗中示警,可申生始终未能醒悟,最终难逃一死,这恐怕也是天意,父亲对此一直痛心不已,此番让我俩前来协助公子,嘱咐我俩必定要保得公子平安,日后再图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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