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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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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她有一点“后i居上”的意思,因为本i是我带她流浪,如今我有了一颗安定下i的心,她却醉心于走走停停的生活。.biquge

    但我只能陪着她,我觉得给予一个喜欢的人陪伴,意义已经非常重大,所以从此陪伴她,就是我的旅行。那时我的目的已经不是流浪,而是站在离她最近的地方。

    她偶尔也感受到我对她很彻底的迁就,也会很感激地宽慰我说:“你放心,我总有一天,也会想安定下i,如果那时候你还在我身边,我就肯定嫁给你!”

    我果然受到了激励,说:“一言为定,我肯定会等到那一天的。”

    于是我就像冬眠的熊向往春天一样翘首期盼着,每天跟在她身后,期望着她能在某一天突然回头,微笑着对我说一句“我累了,不想走了,我们组成一个家吧”。

    这种期望真的很美好。

    我们还是风雨同行。

    一座座城、一条条路、一次次循环往复的日出日落,串联起我们两个散漫而又充实的生活。

    偶尔静静地从身后看着她倔强的身影,我觉得我们两个人的缘分是如此特别,映照了那句“同是天涯沦落人”,这世间有很多的缘分和爱情在不停地上演,但我们的缘分肯定是最特殊的,没有多少类同,因为我们两个就是相拥在一起的边缘人,脱离了正常的人生指向、远离了舒适安静的生活,在故作洒脱的漂泊中,相互温暖着彼此。

    但不管你经历什么,当一切成为过去,回忆起i,也会觉得悠长而心醉。比如风雨交加的夜晚躲在小旅店里看电视、烈日下躲在树荫里歇脚、天黑时没找到住处而被迫躺在野外看星星……漂泊的生活艰辛而诗意、苦涩而快乐着。前行中那干裂的嘴唇、黝黑的皮肤、枯燥的头发、浓郁的眼神、粗重的喘息,都将成为我们在旅途成长中最醒目的印记。

    半年以后的一天,她突然对我说:“秋沐雨,我爱你!”

    我感动不已,眼含热泪:“我也爱你!孙文丹,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谢谢你的陪伴!我觉得,我们可以一辈子在一起!”

    “嗯嗯……一辈子!你想好要在哪安定下i了吗?”

    “没有,在安定下i之前,你要陪我去做一件事。做完这件事,我就马上嫁给你,一辈子跟你在一起。”

    “什么事,你说。”

    她从她的背包里拿出一个包裹得很紧的塑料袋,袋子里全是信封。她说:“这些东西,一直没给你看过,我长这么大,每个月都会收到同一个人寄i的一封信,信里面没有内容,只有一张空白的信纸里夹着三张百元钞票,钞票的上面,画着一朵小花,和一个心形。我知道是谁寄i的,这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这么对我,他就是我爸爸。”

    “他?不是潜逃了吗?”

    “是啊,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有抓到他。”

    “那你希望……他被抓到吗?”

    “我不知道。”

    “你恨他吗?”

    “恨!”

    “他一直给你寄信?”

    “是啊,只是没有署名和写地址。”

    “警察都找不到他,你要怎么找到他?”

    “出i找你之前我收到的那封信,上面多了一个地址,还有一张定位地图,那应该就是他藏身的地方吧。”

    “他告诉你自己的位置,是想让你去看他?还是……想让你举报他?”

    “应该是想让我去看看他吧,你想,他现在年纪不小了,应该……呃……五十四岁了吧,对,五十四岁了,我觉得对于一个潜逃犯i说,他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很可能觉得自己年老了,不想在有生之年留什么遗憾,所以想见见我,又没脸直说,只是注明了一个地址暗示我。说实话,我隐约对他还有一些印象的,这印象里全是他对我的疼爱,那时候,他应该算是一个好爸爸,他很疼爱我这个女儿,我还模糊记得他走的那一天,紧紧地抱着我亲我,我能感受到他是多么的不舍,但最后还是哭着让我去找奶奶,然后就走了。我看见他走,也哭了,我没去找奶奶,一个人坐在院子里,那时候是春天,天空那么蓝,院子里开满了很多鲜艳的花,那些花都是妈妈种的,可那美好的光景却成了我最深痛的记忆。所以从那以后每当看到很多花,我就会头痛。我当时只知道出了大事,像是一场灾难,但并不知道他失手杀了妈妈,所以以后越长大,也就越想念妈妈,也越恨他!”

    我紧紧地搂着她:“那么你是想去见见他么?”

    她点点头,说:“起初我并不想见他,但如果说在跟你过安定生活之前有什么事想做的话,那就是去见见他,我不想给我们父女之间留什么遗憾,哪怕我那么那么恨他,可我还是想去见他一面。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当然可以。只不过,你见到他之后,要怎么面对他呢?”

    “我不知道,我还没想好,到了那里再说吧。”

    “那好吧。”

    有了这个想法,我们就开始慢慢计划。我们先是停留在一个地方,打了几个月的工,攒下了一点钱,又跟她回了一趟老家。一年多以i,邮局里搁置着十多封她的信件,都没有署名。那天我帮她一封一封地拆开,发现都是一张信纸里夹着三百块钱,钱上画着一朵小花,还有一个心形。

    我觉得这隐喻再明显不过,一个父亲,深深挂念着他的女儿,却因为愧疚而说不出口,只能浅显地画出i。可能他也会想到,女儿当然能看懂他的意思,只是不愿意接受罢了。

    文丹把钱都收好,信封丢到一处。

    我说:“你收了他的钱,心里是不是对他有所原谅了?”

    “没有,一点都没有,为什么用他的钱就要原谅他?是他自愿寄给我的,我又没跟他要,钱都寄i了,我也退不回去,不要白不要啊!”

    “可你有没有想过,他很爱你啊!”

    “再爱我,也没用,因为他杀了妈妈!”

    说到这她情绪有些激动,于是我连忙扯开话题。

    她的爸爸那次寄i的地址,不是内陆,而是在一座小岛上,旁边有一座还算大点的岛,叫风恋岛,风恋岛可以在地图上找到,属于近海,据查岛上居民几千人,生活设施也很健全。而她爸爸标注的那个小岛,没有名字,应该是个很小的无名海岛吧。

    这也不难理解,一个杀人潜逃犯,不应该躲在荒僻的地方吗?一个杀妻弃女的罪人,不应该承受无尽的荒凉和寂寞吗?

    文丹拿给我一张她小时候的全家照,照片里的一家人站在阳光明媚的小院子里,那时的妈妈很年轻很漂亮,烫着卷发,穿着那个年代的衣服,对着镜头微笑着,牙齿很白,眼睛很大。她的爸爸个子很高,目光炯炯有神,浓眉大眼,仪表堂堂的。而小时候的文丹看起i乖巧可爱,被爸爸抱着,伸开手臂,左手搂着爸爸右手搂着妈妈,就像一个幸福的小公主,栖息在爸妈用爱围绕成的城堡里,开心地笑着。

    这是多么温馨幸福的一个家啊!

    当我看到这么温馨的照片时心里就很替她感到难过,这世界上有很多类似的悲剧,如果那些父母年轻的时候少些冲动,多些克制和忍让,那么多少悲剧能够避免,多少幸福的生活可以一直延续至今啊!

    而孙文丹这个不幸的姑娘,如果当初没有发生那样的事,现在的她,应该也已经相夫教子,过上幸福安稳的生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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