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端嚅嗫道，“我……我……陛下让我照顾一辈子解忧，我一辈子不婚娶都可，但是，但是……娶湘湘，我不能。”他咬牙道，“我不能耽误湘湘！”
“我怕湘湘病好后，会恨我。”
萧钊之道，“颜端，朕没有世子。待你如何，你自然知道。”
颜端恭谨道，“陛下待我恩重如山，颜端九死而不敢忘。”
萧钊之点点头，“朕本就要助你成为下一任柔然王。朕相信，你的能力才干都远优于历代柔然王。”
可不是吗？接受了南朝士人的先进文化，从小耳濡目染萧钊之治国理政，他又聪明机灵，简直是天选的柔然王。
“你和解忧珠联璧合，大昭柔然都会是你们的。”
这话说的颜端热血上头，喉咙都有些灼热，咽了下喉咙，他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
萧钊之道，“对解忧来说，嫁不了她想嫁的人，嫁谁都是一样的，不是吗？就算她清醒，她也会同意这个决定。”
颜端沉默了。
是的，为了大局，湘湘会同意这个决定。
可这也是让他难受的地方，解忧和她父君一样，自己永远是最后才考虑的，所以她心甘情愿为夏尔嘉挡剑，又自己把自己逼疯。
她知道无论生死，她永远都不可能和夏尔嘉在一起，所以她潜意识里杜撰了一个夏尔嘉出来。
这个想象里的夏尔嘉比现实中的还要完美，他们从一开始相遇就没有挫折磨难，顺理成章。
只要夏尔嘉一日不回来，她就一日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
没有夏尔嘉，她可以制造一个他出来。
就算没有夏尔嘉，她也会很好活着。
这样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
颜端又开始痛恨自己。
那天解忧说的那番话，简直句句诛他心，是啊，他怎么能再往她伤口撒盐呢？
现在，在权力和友谊之间他又开始动摇，而且他悲哀的发现，他的意志又一次倾斜在了权力这边。
大概男人都是这个样子，对权力的狂热和渴望深深地刻在骨子里，既然唾手可得，为什么不争取？
他是不幸的，又是幸运的。
不幸的是从一出生就被无情抛弃，被厌恶。幸运的是他遇到了萧钊之，这个男人简直是理想中的自己，或者说自己一直想成为的样子，努力的方向。
他有什么理由放弃呢？
除了他，除了夏尔嘉，湘湘还能嫁给谁？谁还配娶湘湘？
夏尔嘉可以给湘湘幸福，他为什么不可以？他已经习惯了花言巧语，虚与委蛇，娶了湘湘，他能一辈子对她甜言蜜语。
即便不是真心地。
他们可以相敬如宾，一同将这天下治理成理想的王国。
唯一让他苦恼的是某一个湘湘对他恨之入骨，尤其是精神不稳定时候，整个人冷冰冰，只记得一件事，那就是杀他和谢长显，每当这时候，他蹿的比兔子还快。
他确实是很灵活的人，一看解忧眼神不对，他就一溜烟跑了，独自留下谢长宁应付。
那也没关系，他能保护得了自己。
好了，现在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他成功的说服了自己。
娶湘湘，对他，对湘湘，对陛下，甚至对大昭对柔然都是正确的选择。
萧钊之按了按颜端肩膀，示意他坐下，这才又开口，“朕只有一个要求。”番薯
颜端恭敬道，“请陛下垂示。”
萧钊之道，“需得入舍我萧氏王族。”
入舍？入赘？！
一直坐在萧钊之旁边默默不语的元敏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这这这这这这。
这简直是开天下之先例！哪有让世子入赘王室的！但是元敏知道，这必然是萧钊之深思熟虑的结果。
没想到颜端利落回答道，“谨遵陛下旨意。”
想了想，他补充道，“陛下待我就如父亲一般。若我和解忧成亲，我们的子嗣必然都姓萧。我知道陛下一直未攻打柔然是给我一个立功的机会，一个扬眉吐气报仇雪恨的机会，请陛下放心，颜端绝不负所托！”
颜端腆着脸说完这话，果然萧钊之十分满意。
圣上既然提出来这个话，那就是也想好了他答应和不答应的两种后果。他没有时间想，可直觉告诉他若不答应他将会失去目前所拥有的一切，以及将会拥有的一切。
他只要站在最顶峰就可以了，自然有史书留名，其他的又算什么？
过程不重要，他看重的是结果。
元敏发现颜端现在和萧钊之思考问题的方式都如出一辙。
只要能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他们两个人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决定了解忧的后半生，甚至不经过解忧同意，这和她当初被迫和亲有什么区别？
她忽然就开始心疼解忧，第一次心疼这个女儿。她总算知道了当年她的命运是如何三言两语被决定。
这些手握权力的男人做决定的时候，只会考虑利益最大化，他们从不会考虑身处漩涡之中的女人如何。
她们的感受从来不重要。
他们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做了这样黑暗龌龊的决定，甚至毫不避讳，相谈甚欢。
元敏第一次认真打量颜端，打量这个将会娶自己女儿的人。
他眉目清俊，身材修长挺拔，言谈举止潇洒有度，当真是一表人才。这样的人放哪里都会发光，让人不得不心生喜欢。
似乎觉察到元敏在打量自己，颜端微微偏头微笑，“娘娘不必忧心，我代陛下去金刚轮山。”
元敏摇头，“你们不可能到那地方。”
她是北朝人，自然知道那地方有多凶险。连苏赫巴和达兰台都没上去的地方，他们又怎么能到？
“父君，你要去金刚轮山？”
众人看过去，解忧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目光哀愁又凄凉。
萧钊之摸不准她现在如何想，沉吟不语。
颜端走她旁边道，“湘湘，我代陛下去。”
解忧摇头，“你们都不要去。”
萧钊之道，“我们去还有别的事，金刚轮山，只是顺路。”
解忧道，“你们要攻打柔然。父君，你一定要把我嫁给颜端吗？”
萧钊之和颜端对望一眼，还是颜端先开口，“那个，湘湘。是这样的……”
解忧含泪道，“我不想嫁给颜端。但是，但是父君若为了家国大计，我只能遵命。”
萧钊之道，“你为何不想想试着接受颜端，也许你们本有一段缘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