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有结婚，怎么离婚？”韩空远满脑子萦绕着苏白夏直击心脏的提问。
在苏白夏耐心的解释下，韩空远花了很长时间，终于认清了他们两人的关系。他们根本不是什么夫妻，纯粹是他和自己闹了个大乌龙。苏白夏倒是承认了这么多年来，一直毫不避讳地喜欢着他，追着他的脚步向前，从高中到大学到出社会，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和他呆在一个学校、一个城市，他们的关系永远朋友以上恋人未满。他上大学开始到现在谈过不下五任女友，苏白夏至今还是母胎单身，也早就麻木了，不再期盼他能给予自己回应，只是不想随随便便另外找个不爱的人一起受罪。</p>
苏白夏很是不解，“就算是看到那套婚纱照，你都不会觉得很惊讶吗？不觉得应该向我确认一下吗？就这么理所当然地笃定我们两已经结婚了？”</p>
“我……”知道了一切真相的韩空远如同蒸过的螃蟹，从头顶红到脚底，他蔫巴地瘫在后座上，假装自己魂已离体，嘴巴却自作主张地小声嘟囔，“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多盼望能和你结婚生娃。”</p>
“你是不是为了以前我被人……”苏白夏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发生过的一件操蛋事，想问他，可一转念，想到事情发生在他十七岁之后，问了也只是徒增烦恼，便又住了嘴，看他的样子比她头疼多了。</p>
“什么？”韩空远有气无力地反问一声，苏白夏回了句“没什么”，他沉静在自己低落的情绪里里没再追问。</p>
回了家，吃过饭，韩空远还是那副人生遭受了暴击的模样，独自往楼上的卧房爬。</p>
苏白夏莫名觉得他那样子特别好笑，忍了忍，很厚道的没笑出来，关切地问他：“怕你晚上睡不着，要我要我上来给你讲睡前故事？”</p>
“不用了。”韩空远垂头丧气地说，“我想和你生儿子，又不是你儿子。”</p>
苏白夏没憋住，哈哈大笑起来，“空空小傻蛋啊，你怎么可以傻到连这种人生大事都搞错啊？结婚证都没看到就觉得我们两结婚了，还说要和我离婚，哈哈哈，咋离，你告诉我，没结婚咋离婚？哈哈哈”</p>
韩空远趴在床上，人生灰暗，上了年纪的那个自己一定一定是个超级大傻子，他实在是无法理解那个自己的脑回路，为什么为什么要把夏夏拒之门外？为什么为什么要和别的女人好？为什么为什么？</p>
“哎……”他叹了口气，翻个面继续瘫着，裤兜里的手机第n次震动，他不想理会，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才要死不活地拿出手机贴在脸上。</p>
凌晨，韩空远心窝子里烧了一把火，烧得他实在无法再躺下去，他轻手轻脚起了床。楼下的苏白夏已经入眠，他在她的卧室门口站了会儿，转身去了大门，手在门把上上顿了几秒，他又折回来，写了两站便签“临时有事，回公司加班。”贴在了大门和苏白夏的门上，这才开门出去。</p>
叫上了杨枝，韩空远照着手机信息去买了宵夜和一些日常用品，开车去了公司。</p>
韩空远办公室里面有个隔间是休息室，没有人知道休息室后面还有个密室。韩空远一次无意摆弄柜台角落的玩偶时发现了这间密室。</p>
那密室里半夜不睡觉疯玩游戏的人赫然就是从国外偷跑回来的谭彩雯，她头上扎着两个鬏鬏，脖子上戴着黑色的项圈，指甲嘴唇都涂抹着黑色，像朋克少女的造型。她和杨枝一人开了瓶啤酒，吃着烧烤。</a>
韩空远咬了两口肉就再吃不下去了，他把没吃完的肉串放在一边，起身走到墙边，看着墙面上的相片，打开了壁灯。流动的暖色壁灯下，下排投影着美丽的少女一桢桢流露出阳光的笑颜。韩空远手指摸到投影中苏白夏的唇，不自觉地微微翘起了嘴角，这样熟悉如同暖日的笑容让他觉得很暖心。</p>
沙发上，谭彩雯吃得正好，见他盯着苏白夏的照片半天不动弹，突然发作，抓起喝了一半的酒瓶朝他砸了过去，被杨枝一手接住。</p>
谭彩雯抓起吃完、没吃完的烧烤签子，劈头盖脸朝着杨枝丢去。</p>
“你是个什么神经病？”杨枝将酒杯往茶几上重重一放，这疯婆娘，饶是脾气再好的人对着她都会忍不住打断她的腿。他忍着怒火，收拾了桌上没被糟蹋完的烧烤，拿到单人沙发上，端着自己一个人慢慢吃。</p>
谭彩雯脚往茶几上一蹬，发脾气的人脾气更大了，喊了声：“不吃了。”</p>
“不吃就不吃，撒什么泼？看看你把这弄成了什么样。”韩空远情绪不高，说话轻声细语的。他捡干净沙发上的东西，坐在了她旁边。谭彩雯盯着他，不闹了。</p>
从桑德镇回来的次日，杨枝在医院看到有人暗中跟他们，逮着之后才发现是谭彩雯。</p>
韩空远当时以为是她在桑德镇伤得苏白夏，绑起来一问、一查才知道，她虽然有嫌疑，但是她没有作案时间。谭彩雯根本不知道他们去了桑德镇，从国外偷跑回来后，她一直徘徊在他和她韩空远去过的地方、他的旧居以及他的公司。钟静和顾颜都曾撞到过她好几次。</p>
被抓的这几天，谭彩雯对韩空远直眉瞪目，非但不配合，还反问了他诸多问题，知道他是真的失忆了，将他们曾经发生的所有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她哭过、吵过、闹过，歇斯底里过，但无济于事。</p>
韩空远说：“这世界，不是你撒泼，事情就会按照你的意识进行的。”</p>
“你就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成人的世界哭闹是没有用的嘛。”韩空远劝解她。</p>
“我就是心有不甘，我不甘心！”谭彩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不是欠虐，我不是犯贱，我就是不甘心！啊！”</p>
“哎。”韩空远开导她，“你不是个孩子了，你应该明白，你甘不甘心事情已经成这样了，你要努力去接受现实，学着放弃和面对。”</p>
查清了桑德镇的事与谭彩雯无关后，韩空远很快打算放她走，谁知她反过来赖上他了，把这密室当成了她的私家酒店。</p>
这个“私家酒店”四面墙中，有三面墙全是苏白夏大大小小照片。初来时，谭彩雯着实也是受了点刺|激的，她对着照片砸过凳子、桌子，无济于事。之前的韩空远丧心病狂地给照片外罩着钢化防弹玻璃。</p>
谭彩雯就这么窝在这里，天天“观摩”苏白夏的肖像，反倒一天比一天平静了。自打失恋后，谭彩雯癫狂的状态柳羽花了好几个月没给她整治过来，韩空远几天就给她“扳正”。</p>
“你回去吧，回去好好过日子，别动不动就发小姐脾气了，我以前和你分手完全是情有可原。”韩空远说。</p>
“你懂什么。”谭彩雯对他嗤之以鼻，点了根烟，被他夺走掐灭了。</p>
“你什么都不懂。”谭彩雯说道，“你记忆没了，血性也跟着没了。以前的你可从不会跟我说这种屁话。”</p>
“那我会说什么？”韩空远突然很想了解长大后的他是什么样子的，为什么要做出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来。</p>
“不知道，至少你不会说教。”</p>
“你认识的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p>
“我想想……”想起过去，谭彩雯脸上慢慢露出了少女般天真烂漫的微笑，她歪着脑袋直勾勾地看着他，说，“你是一个非常非常可怕的人。你内心自私冷漠黑暗，外表温柔体贴，你极度擅长给人制造美梦，一个接着一个，但你从不会承诺兑现它们，就光让听的人幻想它们、憧憬它们，然后不可自拔。”</p>
“哎。”韩空远又叹了口气，看出了她对自己的爱与恨，想到自己和苏白夏如今这难以理清的局面，不禁劝她，“你就当你已经把我杀死了吧，不要再想和我的事了。我差点被人害死的事情，是你做的对吗？”</p>
“不！”谭彩雯冲他喊道，“我没有杀你，我没有杀你，我没有杀你！我怎么舍得杀你！？我怎么舍得……”她激动地说着说着居然又哭了起来。</p>
“老板。”这时，杨枝拿着在响的手机，叫了韩空远一声，示意是苏白夏来的电话。</p>
韩空远看了下自己的手机，果然有苏白夏的几个未接电话，此时他脑子被谭彩雯哭出了一团浆糊，索性让杨枝出去外面和她说：他还在忙不方便接听电话。</p>
谭彩雯停止了哭泣，问他，“你和苏白夏现在怎么样了。”</p>
韩空远看了她一眼，没回答。</p>
她擦干了一边脸的眼泪，另一只眼睛还在掉泪，她自问自答道，“肯定过得很不好，要不然你怎么会半夜出来。”</p>
最后，她下了结论，脸上有丝报复的快意，说：“你不会拥有幸福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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