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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契约(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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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末临冬,深夜近零时,临渊都市斯卡雷特向北的黑森林中。

    稍显特殊的时间,稍显特殊的地段。

    再过几分钟,就是米娜谢尔大陆公职修士们猝死率最高的时间段。

    而之所以说地段特殊,则因为这是文明秩序与野蛮幻象的边界。

    人类可以繁衍生息的地界与入之即死的禁地,在米娜谢尔,被天上垂下的数支光柱严格明确地区分开来。在犹如巨树根支的垂天之柱笼罩下,那些文明之地各有各的主人,各有各的名字。

    但对于后者,各国各地的民俗、历史的专家们又或者权威的大书库学者,为了明确人类的禁地与敌人,力求通俗方便,与一般人众口一致,将其称为“红渊”。

    红色的瘴气,深渊般的怪物,冒险的真实体现,作死的终极幻想。

    而这个场景,就发生在文明与红渊的夹缝里。

    在这种地方,垂天之柱的影响也非常有限,人们会定期从光柱上取下一部分,进行凝练处理,加工成称为“火种”的光源,放在这种边缘之地的祭坛上,以此稳固垂天之柱的影响。

    而此时,祭坛还勉强维系的范围内,只有金铁交鸣之声还未断绝。

    两名青年在火光与阴影中对峙,挥动手中长剑,身影不时交错,带起一片冷光。

    从五岁开始塞菲就知道,骂街没有任何仪式效果,它不会动摇火种的效力,也没法改变眼前的现状。

    在被人们称为无能狂怒的情境中,塞菲确切的感受到词到用时方恨少。

    “……靠。”

    此时的他模样已经颇为狼狈,于男性而言颇长的黑色发丝因为汗水紧贴脸颊,暗红色双眼怒瞪圆睁。以并不着调的姿态挥舞手中的单手长剑,那证明他已然不顾技巧,只执着于用尽全力。

    即便如此,也不能动摇身前对手的剑刃分毫。

    而塞菲的面前,白发青年——格雷尔温和得甚至有些虚弱的脸部线条此刻不复往日。

    他双手握持大剑,占尽优势,灰色双目中却不见喜悦与残忍。相反,那本就显得凶恶的上吊眼里倒是传出几分挣扎。

    只是一剑劈得塞菲接近失衡,毫不手软。

    毫不手软。

    塞菲咂舌,稳住步伐,与对方拉开距离,趁此机会看向身后。祭坛边下还有两人,一名男性青年昏迷不醒,而另一名女性挣扎着爬起,身边是她已经折断的长剑。

    他们——包括面前的格雷尔,其共同点在于皆身披黑底红边的披肩斗篷,那证明他们都是温博卡特学院的黑位修士。

    修士,说明他们是官办机构的学习者。

    生成灵刻,驾驭灵素,驱动灵装,先贤的后继,人类的未来。

    而黑位,则说明他们是最菜的那批。

    真正的黑位修士,将将生成控制灵素的中枢——灵刻,拥有一个初始节点用以储存灵素,一条自节点向根源延伸的回路来萃取或输出灵素,优秀的,则拥有一到两条额外回路。

    塞菲与格雷尔都是假的。

    前者空有储存与感知灵素的一个节点,却没有操控输出灵素的回路。而后者,灵刻所形成的纹路自其前额流下,划过脸颊,延伸至双臂与指节,至少六条,只会更多。那回路上甚至发出具有明显特质的白色流光,犹如光焰溢散,显然拥有传承,并不是无根灵刻。如果其特性是强化体能,那塞菲在这三分钟内已经要连人带剑飞出去六次。

    同属温博卡特,这场战斗并非源于利害又或意气之争。

    以塞菲的见闻来看,仅仅能判断对方正处于某种渊民的操控之下。格雷尔的用剑方式明显生硬而卡顿,没有使用任何战技。而伴随发力,其肌肉便生起不自然的蠕动。

    那些回路虽然生效,但并没有引发更多的攻击现象。

    塞菲之所以能支撑到现在,一来是臂铠式灵装的使用,二来则是格雷尔的自我克制。

    勉强自我与自我克制,简直是典型的人际关系中最具代表的牺牲与奉献——典型的悲剧,代表的愚蠢,在打架斗殴里也差不了多少。

    所以格雷尔的克制,塞菲的勉强,都无法令这滑稽的战斗场景长久下去。仅仅是双方的一次疏忽,这蹩脚的对阵便宣告结束。

    视线模糊之际,塞菲只感到一股巨力透过剑背与臂铠,令自己失去平衡,脱离地面,飞得不高,落得不近。

    塞菲才自知高估了自己——他倒是对自身实力有自知之明,但倒是才知道,才知道一次击飞便足以令自己失去反抗的力气。

    在这自我觉醒带来的片刻宁静中,塞菲稍作思考。

    为什么一次跟随见习中会发生如此变故?

    附近的村落哈梅尔突然传来受袭的消息,本该保护他们的守火人队伍将他们留在最为安全的祭坛旁边,决定赶去支援。就是在这个时间点,火种发生紊乱,未知渊民突然出现,这一切便一齐发生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如果这是一场雨,塞菲就要淹死了。

    如果这源于一场阴谋,那么塞菲连窥得一角的资格都没有。

    突发性的事件中,失去主动权的只会成为遇难者。

    身为伯爵的父亲曾为自己列出数十种于红渊突发状况中具有应对性的有尊严的死法,塞菲认为自己大概只能落得个全尸,这还得那颤颤巍巍的火种光柱不要彻底熄灭了。

    在此之前,他只能梳理眼下境况。

    格雷尔的操控状态无法凭借痛楚与言语被解除——你看自己揍得疼他不?

    而火种渐弱,周遭秩序失衡,未知渊民出现,所以随意踏出祭坛笼罩的范围,无异于步入死地。

    打不败敌人,逃不出困境,现实不给你认输的机会。

    常识下能做的选择非常有限,说白了就是求援。向谁?附近也没有别人,就是前去救助哈梅尔的那只队伍。反正他们本来就该保护自己的不是吗?

    塞菲倒是不怕对方视村落安危又或者比对数字而放弃自己。

    他时刻谨记自己拥有特权。

    那是王室授予父亲,而父亲交给他的古代遗物,一枚名为渡鸦之翼的戒指。它能够赋予塞菲短暂的飞行异能,同样也能作为信标,号召队伍救助自己。

    自然也包括守火人。

    “塞菲!”

    一声轻喝与刀剑相交的鸣响唤醒了正在犹豫的塞菲。

    “塞菲·阿尔特留斯!”

    刚才还拄剑跪地的女孩正手执断剑,喊出他的名字,止住了白发青年的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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