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送货的司机是江河那朋友的一个伙计，年纪大概在四十岁左右，他们叫他老刘。老刘话不多，但做事干净利落，眼神里更是透着一股狠劲儿，一看就知道手上也是个不干净的人。
能想象的到，干他们这一行，有几个手是干净的？
车子开动后，我就问老刘有多远的路程。老刘说有将近两千公里的样子，货车的速度开不起来，得花两三天的时间才能到达目的地。如果运气好，没有碰上检查啥的，倒是能快点到达目的地。如果运气不好，耽搁的时间会更多。
对于长途奔波这种事情，好在我早就习惯了。这大货车前面只能坐三个人，后面的位置可以睡觉，平时他们累了也就在后面休息。一般情况下，要是出远门的话，他们也是两个司机换着开车。这次因为人数的原因，另一个伙计不能前往，所以我就充当了司机的角色。
前面的位置很拥挤，大货车开动之后，江河就跑到后面去休息了，中间有帘子隔着。我上了车之后就给刚子发了个短信，“出趟远门，小事勿念，回来联系！”
短信发了之后我就关掉了手机，一路上老刘几乎不说话，专心的开车。偶尔我们会一起抽根烟，但交流的次数也很少。
等到了服务区之后，我们下去方便，随后吃了点东西，然后又继续赶路。这大货车在高速上的速度很慢，老刘也不敢开快，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第二天的时候我就和老刘换了班，让他去后面睡觉休息，我和江河坐在前面。老刘是个闷人，江河比他还闷，和他们两个一起赶路，就是一个字闷，两个字很闷，三个字非常闷。
这时候我倒有些想念刚子了，要是有他这个话痨在的话，路上就有人说话解闷了。我先前也主动找他们说过话，可都是我问他们回答的形式，问了几句我自己也觉得尴尬无趣。
索性专心开车，实在是累了就抽根烟解乏。幸运的是，我们这次运气好，几乎没有遇见检查的。第三天早上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进入了杭州的地界。
但我们要去的目的地是在很远的郊区了，还有几个小时的路程。等我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四点钟的样子了，比计划中的时间早了几个小时。
进入这一片郊区后，我就不知道我们现在具体的位置了。周围全是工厂，看不到一片庄稼地。一路上随地也看到了不少的大货车，应该是送货的。
老刘并没有急着带我们去见那个人，而是带我们去了一个停车吃放的地方。在这地方吃放休息的人，都是跑长途运输的货车司机，全国各地的人都能碰到。
老刘好像认得这店的老板，打了声招呼后，就有服务员把我们带上了二楼的包间。一盏茶还没喝完，菜就已经上来了，都是当地的特色菜。味道不怎么样，只能填饱肚子。
吃饭的时候，我就问老刘，“刘大哥，大概还有多远的路程？”
老刘头也不抬，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回答我，“我们已经到目的地了，但现在是白天，我们不能去找他！等到了晚上，我就带你们去见他。”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理解了他的用意。看得出来，老刘做事很小心。毕竟这是违法的勾搭，要是被抓住了，那麻烦就大了。
随便吃了点饭后，我们就躺在沙发上休息吹空调。好不容易到了晚上，周围的人逐渐开始稀少后，老刘才带我们去见那个人。
但他的行事太过小心谨慎，车子在周围转了好几圈后，才开到了一个漆黑的巷子里。巷子两侧全是并排的产房，错综复杂，不熟悉的人进来肯定会迷路。
就在我脑袋都快被转晕时，老刘终于带着我们来到了一个产房的门口。说是厂房，倒不如说是一个大仓库。只见老刘摸出电话打了一个电话后，厂房的大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厂房的大门一开，老刘就把货车给开了进去。进去之后，我发现这个厂房比我在外面看到的还要大，差不多有二十多米宽，进深很长。里面摆了不少的家具，看样子是一个家具加工厂。
里面有十来个人在等着我们，为首的人，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子，身材伛偻，连背也是驼的。老刘熄了火就下去给这老头打招呼，我们跟在身后，老刘介绍了一番之后，那老头就直接问我们，“你们是想做旧？”
“没错！”江河点了点头，道：“越像越好，钱一分不少！”
“好！”那老头笑着回应了一声，然后就招呼几个人出去守门了，同时关上了厂房的大门。然后就让他们的人开始卸东西，那些残次的青铜器全都藏在轮胎里。
花了一个小时的样子，才把那些青铜器全部给取了出来，正好是十六件。
老头逐个看了一眼，摇头道：“朋友，你们这些货并不值钱，就算是在上面作假也值不了多少钱。你应该也知道，我收取的费用不低。这趟买卖，可能你们赚不了钱，可能还要亏本！”
江河淡淡一笑，道：“你尽管做便是，其他的事情我们自由安排！”
“好！”老头点了点头，问道：“不知道你们要怎么作假？”
我听他们的谈话，觉得很奇怪。江河的朋友明明就在电话里把这件事情给说清楚了，但到了他们的地界，却还是要重新询问一遍，这倒是有些画蛇添足多余了！
我这时候没办法问，可能这就是他们打交道的方式。而且从我们交谈开始，也从来不提对方的名字，想必也是为了保护自身的安全，这倒是让我想到了香港警匪电影里的无间道。
我正胡思乱想，江河就从身上拿出了复制下来的钟鼎文字。这些文字是他通过拍照，然后复印下来，拍的很清晰。
那老头接过看了一会儿，眯着眼睛道：“这应该是钟鼎文吧？是雕刻在青铜器皿上的文字！”
看到这老头一眼就看出了这些文字的来历，我心里也是暗暗佩服。江河点了点头没说话，这老头又继续说道：“朋友，你这些青铜器应该是战国后期到秦朝后期的，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你把这些钟鼎文刻在上面，其实并没有多大的作用，也不能增加它们的价值。”
我看的出来，这老头是在试探我们。这种场面我自然不敢发言，江河笑了笑，道：“老爷子，你应该知道我们这一行的规矩，只做不问。你尽管放心，答应你的报酬我一分不少！”
“也对！”老头饶有深意的笑道：“不过，我得告诉你们一件事情。如果你们想把这些文字做旧在这些残次的器皿上，这起码需要三个月的时间。现在的买主都不是傻子，眼睛尖的很，要是时间不够，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做旧的假货。要是你们放心的话，可以把这些货放在我这儿。三个月之后，你们来取便是！”
我和江河完全没有想到要等三个月之久，我们肯定没有这个时间去等。江河看着我没说话，似乎在等我的决定。
我现在心里很烦躁，这事儿不能怪江河的朋友，只能怪我们自己没有说清楚。同时我们也不了解在青铜器皿上做旧需要这么久的时间，如果知道的话，我们肯定不会大费周折千里迢迢来到杭州。这一来二去的，实在是太耽误时间了！
我顿了一会儿，直接看着那老头问道：“老爷子，实不相瞒，我们的主要目的是这些钟鼎文。有没有其他的办法，最好在短时间内就能完成的！钱的事情，都好商量。”
我的话没有说透，但以那老头的聪明来说，肯定想到了我们此番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那些残次的青铜器。
而我这么一问，老头就奇怪的笑了起来，眼神又扫了一眼他手上的钟鼎文复印文件。江河这事儿做的很周全，老头手上拿到的复印件并不是完整的，被江河藏起来了不少。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一直没有说话。沉默了大概半分钟左右，老头才开口道：“如果把这些钟鼎文印在古代留下来的书籍或者字画上，一个周之类我就可以帮你完成。”
这老头虽然提到了其他的办法，可又再次把我们陷入了僵局中。我们在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哪里去找古书或者是字画。
而且，那些东西价格不菲，除非是一些不出名的字画还有古书。
江河似乎也考虑到了这一点，直接把我们的难处说了出来，“老爷子，我们现在没时间去找古书还有字画。我们的时间很短，不然的话，也不会千里迢迢赶来找你帮忙！”
“哈哈！”谁知这老头却是笑了起来，意味深长的说道：“我也不瞒你们，如果是论字画的造价，我在杭州城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做旧等于作假，有时候不一定要真的东西。真真假假，那就得看手艺人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