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你生气了吗”凉子跟在我的身后,摇晃了一会儿我的手道。
“没有”我摇了摇头,“我没有生凉子的气,只是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不可原谅的事情了。”
这不是凉子的错
我怎么可能会有指责她的立场呢
也许是命运要让我陷入到这样的矛盾之中。
十全十美的方法是不存在的
选择了逢世就会伤害到凉子。
选择了凉子就会伤害到逢世。
我到底应该怎么做呢
无论怎样,现在我都已经违背了自己的初衷了。
逢世小姐她是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哪怕在我们出版社也有许多后辈暗暗地喜欢着她,在大学的时候也一定是个追求者遍及四处的美人吧
逢世小姐喜欢我吗
我想不出这样的自己究竟有哪些足以让她喜欢的地方。
逢世小姐口中的“喜欢”也许单纯只是看得起我吧。
我能习惯和那么优秀的逢世小姐待在一起吗
总感她身上的光芒太亮,只是看到,双眼都会因感受到刺痛而落泪了
那么凉子呢
我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欺骗一个比自己小上十岁的小姑娘
“凉子刚才你是为什么才说希望我和你结婚呢你也知道,我们的年龄之间并不只有四岁、五岁的差距吧”
“因为我喜欢叔叔。”她以十分确切的口吻说。
“而且啊叔叔你和别人在一起的话,是不会幸福的吧因为只有你懂凉子啊,也只有凉子明白你的孤独。”
这些话,几乎已经超出了小孩子的范畴
如果不是凉子在我的面前说出口的话,我是不可能猜到她的心里竟然有着这样的想法的吧
说着,凉子从我对面的那个位置上站了起来,在走到了我的身旁以后,轻轻地抱住了我。
茫然之间,我闻到了洗发水淡淡的清香。
凉子的长发有些垂落到了胸前,在不经意间拂过了我的脖颈,令我感到微微发痒。
当我会过神来的时候,女孩的脸也已经轻轻地贴在了我的脸上。
出于一种莫名的恐慌,我紧紧地闭上了双眼,不敢去看她。
可是好温暖。
就像是不久前去世的妈妈一样
“凉子不要这样。”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如果你看过渡边淳一的樱花树下的话,也许就可以明白我此刻的心情吧”
“在樱花树下中,菊乃的女儿凉子,在起初背着母亲与母亲的情人东京某出版社的社长游佐私下里接触的时候,她所感到的是不安与愧疚。”
“可是随着两人关系之间的进展,以及性方面的交流,凉子变了,不再是从前那个未经人事的单纯少女,虽然变得更加具有女人味了,可是却失了早先的清纯,对母亲的情感也化为了敌意与嫉妒。”
“凉子我不希望自己的私欲会对你造成那样的改变。叔叔只希望你可以一直保持现在这个样子就好。不管是同事兼朋友的妹妹、我所疼爱的晚辈小凉子,还是立志要夺得芥川奖的作家天仓凉子小姐,我都希望你可以不要改变”
而后,我感到凉子抱住我所用的力道轻缓了不少。
“可是,即使你们的至高无上的爱,也不过是一种陶醉的比喻,一种痛苦的热情。它是应当照耀你们走上更高的道路的火炬。
有一天你们应当超越自我去爱因此先学学爱吧为此你们必须饮下你们的爱的苦酒。
哪怕是至高无上的爱的杯子里也有苦酒:这样它才使人憧憬超人,这样它才使你这个创造者产生渴望
创造者的渴望、赶上超人的箭和憧憬:请问,我的兄弟,这是你想要结婚的意志吗
这样的意志和这样的结婚,我称它是神圣的。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她在我的耳边小声念道。
孩子和结婚查拉图斯特拉的说教。
真是精彩的回答
我不由得在心中默默地赞赏。
“我们可以走窄门和窄路,这样就不会下落了。”凉子安静地看着我说道。
“可是我不知道我所爱的,到底是身为作家的凉子,还是同事兼朋友的妹妹”
“没有关系的,因为我们一定能够一起找到答案。”她说。
凉子作为作家所表现出来的一些思想,于我来说有些过于深邃了,以至于我几乎无法找到合适的话语来反驳她
“凉子,等我们看完那场电影之后,我再给你答案好吗”
“嗯。”她听话地点点头道。
当我们步行来到了电影院的门口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晚间八点左右。
我预先也有拜托朋友帮我调查过,下一场哈尔的移动城堡会从今晚的八点三十分一直播放到十点三十分左右。
在前往售票口买下了两张电影票以后,我默默地牵住了凉子的手。
那时,她正仰望着星空,小声哼着的曲调让我隐约觉得有些耳熟。
“银河深处天之蝎红着眼
那淡色翅膀的雄鹰高展翅
青眼睛安详休憩的小犬
蛇夫紧握磷光闪闪的蟒蛇
奥瑞翁吟唱着银河的赞歌
寒霜露抖落在细嫩枝头
萦绕着的仙女身旁的云朵
轻描出鱼嘴那清晰的轮廓
大熊伸出宽大脚掌指向北
伸向脚长五倍遥远的地方
轻轻抚摸沉睡小熊的额头
那就是旅行终点天之轴”
我平静地听着凉子唱完了这首歌曲,才想起它是童话作家宫泽贤治在他的双子之星和银河铁道之夜里创作的一首童谣巡星之歌。
沐浴着璀璨的星辉之芒,那星空在我和凉子的眼中,却恍如是在哭泣着一样
星星啊你们为什么要那么悲伤
恐惧而彷徨,恐惧而彷徨,仿佛一松开手就会从云端之上落下
“叔叔,落日奏鸣曲开始了”凉子有些失神地望着星空说道。
“什么”
“星惑、月守、日眠,这是落日奏鸣曲的三个乐章。”她的目光仿如渗入到了星辰之间的大渊,其中有无量的阴霾沉降,“现在星惑之音已经奏响。”
“星之惶惑,为天之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