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椅上的人抿了口清茶,沉思片刻。宽大的白袍只当斗篷似的披在肩上,露出里头藏蓝色的道袍。指腹轻轻划过腰间的八卦坠,露出一抹伤怀却温和的笑意:“我知道杀人不好,杀人是罪孽”
“老大”伯灵蹙眉看向左纪宇,却被后者拦下了话。
“罢了,杀戮不是我所求”左纪宇眼中神色放缓,敛去了杀气,略略带过一丝阴柔妩媚的笑:“伯灵,给他三散便行了”
“三散”毕子璇浑身一凛,脸色“唰”一白:“你要对表哥用三散”
所谓三散,便是昭灵庄的“断明散”、“失声散”、“阻络散”,分别可瞎其眼、毁其声、阻其手脚的脉络之气,白了就是想让俞奇玮变成一个眼不能看、嘴不能、手脚不能动的废人,一个无法泄露任何秘密的废人
“”
“两位少爷”伯灵上前双手一揖,故意用礼数拉开几分生疏的距离:“昭灵庄素来如此行事,你们应该比谁都清楚,此次也是看在你们二饶情面上才留他一条命”
“何必做的如此绝情”毕子念冷声瞪向左纪宇:“把事情闹大对你们也没好处,我保证今日之事下了山后绝对不会有人再提半个字”
“毕少爷”伯灵不耐的打断毕子念的话:“你的保证我们当然信得过,昭灵庄向来不会防着毕家的人,不过一些外人”
“他不是外人他是我表哥”毕子璇不服气的上前一步,气呼呼的挡在俞奇玮跟前:“了不会泄露半个字就不会泄露半个字爱信不信要是敢用三散,我跟你们拼了”
“即使嘴上不,眼中却已经看了”左纪宇忽然开口,冷冷的扫了一眼沉默的俞奇玮:“即使不泄露半个字,他已经见了我的面目。日后若在山外相遇,恐怕”
“不会即使遇见了,不抓你也不追究你的身份,这下总行了吧”毕子念急急辩护。
“是吗”左纪宇轻笑着看向俞奇玮,叹了口气:“看来你已经想到了不该想到的事情”
“”
他与俞奇玮已不是第一次见面。只是彼此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看不见自己的面目罢了。俞奇玮是个厉害的人物,这一点左纪宇心中明白。所以如今只凭三两下的苏语,他就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身份在山外的身份
俞奇玮冷然沉稳的面容闪过一丝措手不及的愕然,仿佛那个一直在心中徘徊的、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猜测忽然被人无情的证实,带来的不止是惊愕,更多的是不敢置信
浅色的阳光渐渐转深,深到一抹瑰丽的红,在满目青翠的竹林上洒下一片艳丽的瑰红,带出几分妖冶妩媚。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睡了许久的苏婵儿终于懒懒的睁开眼,印入眼帘的是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削瘦俊美的脸庞,黑如子墨的眼眸,以及紧抿的薄唇,透出一股冰冷的坚毅,紧蹙的眉宇泄露了他沉沉的心事。
“奇玮哥哥”苏婵儿一骨碌爬起来,愕然的发现自己竟趴在马车的软塌上。一旁还盘腿坐着毕子璇,正无聊的趴着窗看着沿路而过的街景。
“醒了”俞奇玮敛神,暂时撇开心中的事,眼神温和的看向苏婵儿,似笑非笑的淡淡扯了一下嘴角:“可以再睡会儿,不久便到临州府”
“”
“苏大人也在那儿等你的消息”
“”
“有事要问”
“嗯”苏婵儿点点头,茫然的看了眼一直趴着窗没理会自己的毕子璇,一时转不过场景:“果果呢我们下山了吗晖儿和伯灵还留在山上吗果果的爹呢”
“吁”一声吆喝蓦然打断了苏婵儿满脑袋的问题。马车急急的停了下来,帘子一掀,毕子念的脑袋蓦地探进来,笑眯眯的看了看苏婵儿,而后转向俞奇玮:“西州过了一半,我们先回府,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嗯”俞奇玮淡淡点头,与毕子璇交换了个眼神。后者笑嘻嘻的颔首告了个别,临走摸了摸苏婵儿的脑袋,帅气的跳下车,头也不回的跟着毕子念离开了。
目送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俞奇玮亲自坐到车前赶起马车。一路“得得”跑,穿过西州最繁华的街市,往临州驶去。
奇怪,真的很奇怪
昭灵庄明明在临州界内,为什么现在会从西州重新驶入临州苏婵儿纳闷的挠挠头,心翼翼的爬到赶车板子上,抿着嘴打量着沉默不语的俞奇玮,轻轻开口:“奇玮哥哥,其他人呢”
“”
“山下不是还有很多很多人吗”
“回去了”不冷不热的声音,听不出主饶情绪。
“”苏婵儿不解的眨眼睛,一脑袋的问题像团浆糊似的搅在一起,弄得她迷迷糊糊。心翼翼的看了看俞奇玮的神色,却不敢再罗嗦。只好吐着舌头重新缩回车厢里乖乖坐着。一路安静,除了车轮子撵地的声音,再也没有其他声响。
“来了俞大人回来了”
远远的传来一声声喊,苏婵儿赶紧从窗口探出脑袋,看见临州城门边聚了许多人,黑压压的齐整排列开来,其中几个人急急的迎上来。
“俞大人”先前一起前往搜山的副将带着一干人先行回了临州府,此刻看见俞奇玮亲自驾着马车从西州的方向过来,心中微微诧异。
“嗯”俞奇玮应声跳下车,转身扶住苏婵儿,却蓦地想起什么,有些不自然的收回手,侧身站到了一边。
“苏婵儿”苏才哲一身官服,皱着眉大步走过来,将俞奇玮的举止看在眼中,脸上带过一丝狐疑。但很快敛去神色,打量了苏婵儿几眼,确定她安然无恙,便转身向身后的美妇颔首一揖:“承蒙圣上恩泽庇佑,女安然无恙”
美妇笑容可掬的打量了苏婵儿一番,和蔼的点点头,这才转脸看向苏才哲:“苏姐既然平安归来,我便及早回宫禀报圣上,穆朝宴已过,明日便会有人来接姐入宫”
“是”
“当真要送进宫吗”灰色的背影静静的伫立在夜中,略显沧桑,带着一丝洞悉俗世的睿智。俞翔宇至今还是觉得心中不安,不出哪里不妥,却总觉得不该就这样把人送进去。
“嗯,还能如何”无奈的低沉透出一股淡淡的清冷,苏才哲微微蹙眉,依旧觉得如今的安排才是最妥当的,对娘,对明赤,对苏婵儿,对雁蓉,对自己,都是最好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