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直升机停稳，跳下来一位中年男人，偏胖，寸头，浓眉大眼，走起路来，八字步异常嚣张。
厉勇，当年也是省城一号猛人，凶猛好斗，脾气乖戾，九十年代鼎盛时期，手底下也有百八十号兄弟，因抢夺罪进过监狱。出来后，突然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倒卖电器，开药店，赚取了人生第一桶金。
人一旦暴富，很容易沾染恶习，厉勇吃喝嫖赌全占，尤其是赌，一天不玩跟丢了魂儿一样，日日赌，夜夜赌，最后输的倾家荡产，输的妻离子散。
好在那时候正值时代的风口浪尖，稍微努努力就能够吃口饭，厉勇凭借多年积攒的人脉和势力，不久后东山再起，又入资曲胜，成为了第一大股东。
厉勇环视一番周围，基本都是熟人，指指那个，又对另一个来了记熊抱，还跟女企业家喝交杯酒，看得出来，交际能力相当不错。
“穿燕尾服，打领结，戴黑手套，这家伙品味挺玄妙，跟哪个外国大片学的？”赵凤声看到厉勇的装扮，不由得品头论足一下。
何山洛解释道：“老厉喜欢赌，最高一夜输掉过三千多万，为了戒赌，他剁掉自己两根手指，自嘲厉八指，别人尊称他厉八仙。”
赵凤声叹道：“自己剁自己，是他妈个狠人！”
何山洛微笑道：“你们两家都是药企，存在一定竞争关系，没见过面？”
赵凤声摇了摇头，说道：“公司的事我基本不管，挂个头衔而已，所有事务，都是钱天瑜处理。”
何山洛提议道：“老厉这人狠起来真狠，够义气起来也是相当够义气，总而言之一句话，披着企业家外衣的江湖人，跟咱俩属于同样货色。我牵个线，你俩认识认识？”
没等赵凤声回答，厉勇已经来到他们这片区域，扫了一圈，径直朝钱天瑜走去，“哈哈哈哈，大侄女，你咋又俊了？漂亮的不像话了！”
厉勇和钱宗望同一时期创办的药企，自然认识，可那时钱宗望已经是市里数得着的企业家，厉勇起步不久，根本不在同一水平线，两人只能算是点头之交。
钱天瑜礼貌笑道：“厉总，好久不见。”
仅凭一句客套话，赵凤声断定了两家并没有多少交集，或者处于敌对关系，因为但凡跟钱宗望要好的，钱天瑜都会尊称叔叔阿姨。
厉勇用放肆眼神在钱天瑜身上打量，完全不顾及旁人目光，然后不断靠近，色眯眯笑道：“小瑜，交没交男朋友？”
钱天瑜察觉到两人距离太过于暧昧，适当后退一些，平静说道：“厉总，今天是为了唐氏儿童举办的慈善晚宴，贵公司实力雄厚，打算资助多少？”
厉勇根本不接话茬，咧嘴笑道：“还没交男朋友？那你可要抓紧了，女人一过了黄金年龄，生孩子会变得困难。对了，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今年二十二了，人高马大一表人材，要不我给你们俩撮合撮合？”
厉勇说完后，整理着燕尾服，将脊梁挺得板正，“你如果嫌他年轻，看我咋样，也就大了二十来岁，不是问题。咱俩要是一结婚，省内谁还是对手？直接迈向全国，一统天下！”
这哪是交际，简直是赤裸裸的耍流氓。
钱天瑜内心极度厌恶，但当着媒体和一众达官显贵，不能甩他一耳光，只能把话题绕开，“厉勇，我有朋友在，失陪了。”
厉勇依旧不依不饶，举着手里的红酒凑了过去，“什么朋友不朋友的，在婚姻大事面前，全都靠边站！咱俩先喝一杯，当作订亲酒，不管跟老子结还是跟儿子结，你随便挑！”
钱天瑜冷着脸要走，不料被厉勇拉住胳膊，大声喊道：“喝杯酒么，有什么大不了，钱总看不起我老厉吗？”
众人将目光聚集在这里。
故意大声宣扬，就是在给钱天瑜抹黑，传出去，成了钱天瑜失礼在先。
铛！
厉勇手中的酒杯被另一个酒杯狠狠撞碎，红酒和玻璃碴子撒了一地。
“不好意思，想跟厉总喝杯酒，结果一激动，劲使大了。”赵凤声不知何时来到两人旁边，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厉勇甩着胳膊上溅洒的酒液和碎玻璃，望向前来英雄救美的不速之客，发现没见过面，阴沉着脸问道：“你哪位？”
“泰亨，赵凤声。”赵凤声不卑不亢答道。
“原来是泰亨新上任的董事长，失敬失敬。”
厉勇立刻换了副和善笑容，“怪不得传言说赵董跟钱总是红颜知己，果真如此，喝杯酒都要护着，也太宠爱有加了吧？不过……我听说赵董好像早就结婚了？而且是带着儿子结的婚，简直是我辈楷模啊！”
上来便是针锋相对，直击要害，对着众人的面，把赵凤声家丑爆了出来。
“厉勇想必是误会了，不是我护着钱总，而是董事长要维护总经理的尊严，你们曲胜没上过市，可能不太了解董事会跟总经理之间的关系，可以谅解。”
赵凤声含蓄笑道：“但是理解你的想法，不代表能理解你的行为，我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没见过大庭广众下调戏女孩的，厉总那些言辞，放到媒体上，或许能引起广大网友共鸣。”
说完，赵凤声晃了晃手机，上面显示正在录音。
厉勇脸色阴晴不定，然后豁达笑道：“哈哈哈哈，初次见到赵董，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赵董当真了，你们年轻人哪都好，就是太爱较真了。”
赵凤声微笑道：“厉总这次说对了，我喜欢较真，尤其是喜欢和流氓较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