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俊凯冷不丁被问到眼睛的问题，微僵了下并未回答。
靳媚见此便知道贾俊凯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微垂下脑袋低低的说了句对不起。
“没关系。”女孩低落的情绪被贾俊凯捕捉到，他眉头微拧着说了句。
只是贾俊凯这句没关系并没有安慰到靳媚，她满脑子都是贾俊凯的眼睛大概率是好不了，眼眶不受控发涩，又怕对方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强自压了下去起身接服务员送来的餐。
“粥有点烫，你小心点。”说这句时靳媚已经将自己的情绪收敛了起来，用轻快的语气说，还不忘将勺子递到贾俊凯的手中。
贾俊凯握着女孩递过来的勺子想说点什么，女孩却已经开始为他布菜，没一会贾俊凯就感觉到自己前面的小碟子被堆了起来，他一手握着筷子一手握着勺子，面色复杂的拨了拨碟子，“你自己吃不用照顾我，我虽然看不见，但还不至于废物到将饭菜吃不到嘴里。”
后面的语调多少是带了不满的。
靳媚这才收敛，讪讪的放下筷子，“好吧。”
接下来两人各自吃自己的，靳媚发现贾俊凯并未骗她，他虽然看不清却也能清晰的判断出食物所在的位置，动作不疾不徐，即便失明动作仍不失优雅。
她忍不住不去观察他。
只是以前她只能远远的去看他，如今却可以坐在他的对面。
许是一阵子没修剪头发，他的头发有些长了，随意的垂在额间，让他看起来少了曾经的威严感，带了几分落拓，眉眼仍旧好看，只是太瘦了，少了之前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感，但又似比曾经她认识的那个人多了几分真实感。
但如果可以叫她选择，她更愿意向从前一样远远的去看，如仰望永远的神。
而不是现在……
他落下神坛，比普通人还狼狈几分，难怪在医院不肯承认自己是贾医生，如果换成她，她大概也不想吧。
“不吃了？”贾俊凯好一会没感觉到对面有动静，突然抬眸。
靳媚心惊了下，一刹那有种心思被曝光在对方眼底的惊慌，但很快反应过来他看不到自己，忙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绪开口，“有点烫，这就吃。”
“嗯。”贾俊凯点头没再言语。
靳媚因为心底那些乱七八糟在的情绪后半段吃的沉默，贾俊凯本就没话，也不在意对面年轻的女孩有什么心事，安静的将自己的粥喝完。
“你吃好了？”靳媚见贾俊凯放下筷子问了声，见对方点头也放下自己的，“那我们去超市。”
“好。”贾俊凯点头，他今天出来的勉强，虽然并不抗拒接触外界，可无法视物到底给他带了诸多不便，也有些无法忍受周围嘈杂的环境。
靳媚觉察到贾俊凯这些情绪，没有再多言带着他直接去了负一层的超市。
初四的超市因为大促比往常更拥挤，靳媚再次牵住贾俊凯一个袖口，带着男人小心翼翼的穿梭在货架中间，认真挑选物品的时候总忍不住往后看一眼。
她身后的男人没什么表情，只是沉默的跟着她，就好似不是她在给他带路，而是他在保护着她。
靳媚心底涌出些许不一样的情绪，脚步都变得有些轻飘，可惜他们今天采购的物品单一，即便超市拥挤也没花多少时间。
到了结账的地方，靳媚一手推着推车一手拉着贾俊凯，可饶是这样还是被人不小心挤了开，靳媚有些着急低喊了声贾先生忙去拉贾俊凯，因为着急担心她这次直接拽住了贾俊凯的手。
小手握住大手，靳媚低低的叮嘱，“人太多了你别放开我。”
贾俊凯感受到掌心的柔软温暖一时忘了拒绝，靳媚趁机将人拉的更靠近自己。
可饶是靳媚动作不算慢，还是给这一处造成了滞留，有人只是随意抱怨几句，有的则不客气的骂，“瞎子逛什么超市，这不是给别人添乱嘛。”
靳媚原本还有些歉意，却在听到这句后脑子轰的一下火气就冒了上来，猛地转头对上骂瞎子的男人，“瞎子怎么了？瞎子怎么就不能逛超市了？超市是你家开的？”
她年纪小又被娇养着长大，鲜少跟人红过脸，今天早上在病房对那位四十来岁的护工发难已是罕见，眼下却对着的是一个比她高半头的壮汉，不是不怕只是不想旁边的人难过。
“嗨，你个小丫头片子，我说他怎么了？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那男人年纪不小了，微胖整个人带着一股子油腻感，见靳媚是个小姑娘，旁边的贾俊凯虽然高大，但又瘦又瞎直接就对着靳媚叫嚣了起来。
“你……如果他不能来逛超市你更不能！”靳媚深吸了口气，将自己这大半年在物业跟难缠住户磨出来的架势拿了出来。
那油腻的胖男人一听就不爽了，“我怎么就不能？老子又不是瞎子碍别人的事！”
“可是你碍别人的眼了啊，就你这丑样子看一眼就是对别人眼睛的伤害，而且你这危害可比我们大多了，我们只是碍几个人，你可是碍了全超市所有有眼睛的。”靳媚这话说的嘲讽味儿十足，惹得周围不少看热闹的笑了起来。
“你骂我丑？”那油腻男指了指自己气急败坏的问。
“难不成你认为夸你帅？”靳媚反问。
“小贱人看我不撕了你的嘴巴，竟然敢骂我丑……”油腻男边骂边朝着靳媚冲了上来。
…………
稍晚刷新。
“不……”用。
“就这么定了。”贾俊凯那句不用还没说出口靳媚已经一锤定音将事情敲定。
“不用这么麻烦，我可以……”
“你可以什么？可以饿死自己？”靳媚打断贾俊凯略带戏谑的问，一张温温柔柔的脸上却长着双狡黠的眼，一转便灵气四溢。
贾俊凯被噎的不轻，他多年身居高温，又惯会装温雅，年少又常被疯癫的母亲羞辱打骂，早早明白生存不易，回到贾家就自动戴上了面具，怀着恨意却做足了讨巧的事情，在贾家虽受排挤却也无人敢对他真的做什么，等成了贾院长就更没人敢对他放肆。
如今被一个小五六岁的小姑娘怼，贾俊凯觉得新鲜的同时也有些愣神。
靳媚不知对面的男人想到了什么突然更加沉默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那个……我没其他意思，只是觉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别糟蹋它。”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贾俊凯听到这句回神，心底翻滚出一层层嘲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可他的父母并未想要他来到这个世上又怎么会在乎他这发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