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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谁教人间难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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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前,玄天道教,西侧厢房。

    绣有数朵青竹的墨色长靴踩过台阶,轻微的声响犹如落叶袭地,容蔺身

    袭白色锦袍,俊朗的容颜依旧淡漠,他缓缓步进房里。

    竹桌之上,正摆放着数十道素味,伶俐的道童将碗筷摆放整齐,刚一抬眸

    便见容蔺走进,忙不失退到一侧。

    衣摆轻落地面,遮住那双精致昂

    贵的长靴,容蔺坐于竹椅之上,面对

    竹桌上香味俱全的佳肴,也只是淡淡轻扫一眼。

    幽深的瞳孔带上一抹思念,可须臾过后又掩饰得极其恰当,让人看不出分毫。

    半响之后,他微抿薄唇,素手拿起碗筷用膳。

    只用上几口,容蔺便不再有何胃口,他放下碗筷,朝外面吩咐,“容青,备车,本世子要去长孙府。”

    “是,世子。”

    回答的声音渐渐远去,容蔺垂眸,目光径直停留在手中的玉簪,神色之间颇为踌躇,可下一瞬,他像是下定决心,起身离开厢房,衣袖轻摆间,似有细微的心音弦响。

    待容蔺一路临近长孙府的主寝之时,看到便是眼前一般的场景。

    此刻霞光乍明,日曦温亮,朝阳亦是清幽而凛淡,照着雪地里的那两个人,同时又隐隐听得一股悠扬清淡的箫声徐徐而奏。

    树干处有名青年,白衣素颜,手持玉箫轻吹,不远的雪地中间,一名少年亦同样身穿白衣,衣裾随着纵身起落的动作飞扬如水,伴着那一曲悠扬。

    白衣向来穿在人身上,自有一种单薄之气,但此刻少年腰罩一条银绫,隐隐现出内里一角暗锦,却只觉逶迤如雾,璀璨而飘逸。

    容蔺陡然之间,仿佛眼前被白雪模糊一片,竟是却想起当年客栈之中,少年身着重重玉绫纱衣,青丝束挽,令四周景致失色,亦茕茕埋芽在他心底。

    箫音悠悠袅袅,渐渐地又开始低缓下去,近似若无。

    顾北珩收住最后一个尾音,五指自然垂落,既而手上轻翻,将碧色的玉箫悄然斜插至腰侧。

    长歌亦收势回剑,却是气息不促不乱,伸手攀住身旁的一枝灼灼红梅,将其折下,抬手抛给孟雁,“这枝梅花开得颇好,回头找个玉瓶,把它插上罢。”

    孟雁接住那一枝梅花,只觉一股清冽的冷香染手,沁人心脾,便含笑应声,既而朝着不远处的容蔺微微颔首,“容世子。”

    长歌也早已在方才便看见容蔺一身白银滚边的素袍,静静站在雪里,因此便走过去,一路袖中的红梅花瓣如同绯雪,纷纷掉落,清气流转,暗香隐约,“容世子。”

    容蔺的眼神,已恢复往日里的冷静,声音亦是清冷淡淬,“前些时日得遇机会,从青木大师手里拿到一罐小茶,不知今日,殿下可会怨恼容蔺不请自来。”

    长歌眼帘一抬,目光似羽毛一般在他的面上拂过,嘴角含着若有似无地笑意,好似冬日里的一抹淡淡熹光,瞥看一眼对方手里的一只小罐,“有客既到,长孙府定当相迎。”

    两人一同进到花房,不多时,就有人送上煮茶用的一应器具,长歌白衣雪色,斜身歪在椅子上,双眼清明透澈,自有一股年少的灵动气韵,嘴角微翘,“既是给本殿送来好茶,不如就送佛送上西。”

    容蔺倒也未曾开口,只是将一只提壶放在烧上火的小炉上面,等到水沸到第二程,才开启茶罐,将茶末拈出一些撒进壶里,一来二去,没等上多久,两杯热气袅袅的香茶便被搁到桌上。

    长歌挥袖一拂,拿起其中一杯,低目轻吹几下微品,既而抬头轻笑一声,看向容蔺,“玄天道教山巅的雾茶,果真极好,可烹茶的水,却是有些沸久,容世子方才煮茶之际,似是有些心神未凝。”

    容蔺将茶杯递到唇边,微啜一口,“只是想起一些往事罢。”

    一角白色衣袂略压在腕下,长歌极善察言观色,见容蔺的神色模样,就知他不愿谈及究竟是何事,因此便用青葱一般的修长莹润手指在桌面上轻弹,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

    两人坐在一处品茶谈天,直至时近正午,容蔺起身离去,长歌才叫婢女进来收拾茶具,准备摆饭。

    她站起身,略微舒展腰身,视线忽然不经意间一撇,就发现容蔺方才所坐的位置下方,一枚碧色的玉簪正静静躺在地毯上,想必是他无意中遗失的东西。

    长歌随手将其拾起,定睛一看,就见上面雕刻着精细的花纹,是两株并蒂而开的花蕊,含苞待放,栩栩如生。

    长歌仔细打量,颇觉陌生,她沉吟一刻,便打算在下次见面之际,送还给对方。

    碧色的簪子刚被拢进袖中,一身素袍的青年男子,便挟着外面雪地里的冷意,重新返回,神色之间隐隐现出一丝心切。

    还未待他开口,长歌便扬一扬眉,“怎么,发觉自己丢失了东西。”

    边说边从袖内取出那支玉簪,向他递过去,容蔺一手接过,与此同时,眉宇之间的一抹凝重,才不着痕迹地渐渐平息。

    长歌见状,便随口打趣,“不过是件寻常物什罢,见你神色,却怎么好像丢失什么要紧的东西一般。”

    带有薄茧的修长手指缓缓握紧温润的玉簪,容蔺神色如常,只不过沉声而道,“确是极要紧之物,多谢殿下。”

    他那番郑重道谢的态度,倒令长歌不自在地移开目光,想来那枚玉簪,是容王妃的旧物。

    两人之间的气氛,莫名地沉滞下来。

    容蔺轻咳一声,才打破一室静谧,他向长歌抱拳一礼,“多谢殿下替容某拾捡玉簪。”

    长歌摆手,“容世子不必多礼,举手之劳而已。”

    侧眸间,似见容蔺还要再次道谢,长歌不觉后退两步,“今日有已温烫好的琼浆,容世子若不嫌弃,便留下一同用膳罢。”

    容蔺露出一丝犹豫的神色。

    长歌瞬间了然,“容世子不必客气,今日是二哥答应陪本殿用膳,可他中途有事离去,便不做数。”

    容蔺闻言点头颔首,终同长歌入席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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