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的是，老者想象中燕诚吐血倒飞，气绝身亡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他发出的那只血掌，在接触燕诚的胸膛之后，竟是一点点没入，犹如泥沉大海般，沉默地从手指渐渐消失，最后整只手掌都融入了燕诚的身体之中，没有一点露出。
萧老的眼睛已然只剩下的一对眼眶，自然无法从其眼中看到惊愕的神情，但他的声音，一下子就出卖了他。
“这……这怎么可能？！”
本不该出现的绝望和不甘，从他的嘴里蹦出，然后他整个人如筛糠一般激烈颤抖起来。
噗！
一口心血抑制不住，喷了出来。
“你小子……不对，你的身上并没有元气波动，你是怎么办到的？”
吐出一口血之后，老者的气血顺畅了许多，说话也流利了起来，不过语气里的震惊却是丝毫没有减少一分，反而更盛。
燕诚冷笑一声：“其实，你并不是我见到过得第一只老鹰，尽管我一直不承认你是那只老鹰，但没办法，我实在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了。”
一句话，已经解释了许多事情。
老鹰从来不会低头去看地上的蚂蚁，因为对方连称为自己食物的资格都没有，但如果可以，蚂蚁可不会介意老鹰的体型太过庞大，至少一只老鹰的尸体，可以足够蚂蚁生活很久。
燕诚自认为自己是一只蚂蚁，而且是一只不用担心自己会成为老鹰食物的蚂蚁，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是着飞一飞呢？
于是他拖着受伤的膝盖，一瘸一拐地朝着萧老走去，一柄幽寒的飞刀悄然出现在他的手中。
萧老眼不能见，但在之前的一系列事件中，已经证明了他可以“看”到场中正在发生的事情，所以在“见”到那个被自己视为蝼蚁的人，挥舞着手臂，提着一柄在任何时候自己都不会在意的小飞刀，想要来杀死自己的时候，他不禁觉得想笑。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笑不出来，因为燕诚正在逼近，尽管很慢，而且瘸着一条腿，但他始终在前进，只要是前进，不管多慢，都会到达目的地。
而处于某种原因，萧老并不能移动，至少不能自己移动，或者说，他不觉得燕诚有资格让他挪动位置。
“蝼蚁终究是蝼蚁，既然在你的故事里，那位僧人一脚踩死了那些蚂蚁，那么你就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可以轻易踩死你。”
萧老不是和尚，所以他更不惧怕杀生，更何况只是一只动动手指就能碾死的蚂蚁？
此言一出，他身上的气势徒然变得凌厉起来，燕诚感觉自己的周围，仿佛有无数把刀在快速切割，浑身疼痛无比。
“这个世界上确实有很多人可以随便杀死我，只是可惜，不包括你。”
燕诚的嘴角已经由血丝变成了血流，他一张嘴，便有鲜红灼烫的液体喷涌而出，但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眼睛里古井无波，似乎这一切，对他来说，是发生在别人的身上。
而他的身体，还在艰难地挪动着，靠近着。
萧老黑洞洞的猩红的眼眶直对着燕诚，脸上嘲讽之意一览无遗，然而旋即却是变成了悲悯的表情，似乎在他看来，燕诚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劳无功。
燕诚对于他，就是一个跳梁小丑。
萧老突然没有兴致再跟燕诚继续玩下去了，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淡淡道：“你的确比我所见过的所有人都强大，不过你别理解错了，这里的强大，并不是指你自身的实力，而是你的这份心境，正是因为如此，那么正如你所说，你获得了我的尊重，所以我决定以最快的速度杀死你了。”
燕诚仿佛听不到这话，依旧一瘸一拐地向前挪动着，手中闪着寒芒的飞刀被他伸直，刀锋对着萧老。
不知为何，感受着刀锋之上的寒芒，萧老竟是没由来的生出了一丝恐惧的情绪。
这种情绪很突兀，来得快，去得也快，旋即他不得不嘲笑自己，人老了，变得愈发怕死了。
萧老的身子突然动了，这里的动，并不是指他站起来了，而是他整个人还保持着坐着的姿势，甚至连手上都还是那副扶着扶手的动作，然而他的身体，已经凌空而起，横空移动道了燕诚的面前，黑洞洞的眼眶对着燕诚的眼睛。
这对眼眶，不仅极大，且看起来极其恐怖，里面被一种猩红代替，阵阵的恶臭传来不说，更重要的是，在燕诚直视这对眼眶的时候，他竟有种心神都要被拉进去的感觉。
如果真的有深渊，那么这便是了吧。
燕诚想着，却是突然笑了起来。
“你犯了一个错误。”他说。
“我知道。”
萧老淡淡笑着，完全无视燕诚正在递向他咽喉的那柄飞刀，那犹如无底洞的眼眶，突然迸发出两道红芒，朝着燕诚的眼睛直射而去。
那红芒是两条血柱，看起来比之前的眼眶猩红数倍，味道也难闻数倍。
空气之中散发着阵阵恶臭，令人心神狂跳，仿佛心脏都要蹦了出来，最要命的是，在这两条血柱面前，燕诚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血柱所过之处，空气仿佛都被腐蚀，变成了真空。
电光火石之间，血柱已经来到了燕诚的面前，并且直接摄入他的眼睛之中。
这一击，根本避无可避！
萧老的脸上，已经出现了欣喜的表情，嘴角微微勾起，似乎打败一个普通人，对他来说，是一件无比自豪的事情。
这若是在平时，萧老能被自己这股莫名的欣喜恶心死，碾死一只蚂蚁，自己居然还有成就感。
但今天不同，燕诚已经给了他太多的惊喜，在那即便是修炼者对上都能直接心智崩溃的威压之下，一个普通人居然坚持了那么久，并且还提着一柄飞刀，扬言要杀死自己。
尽管这很可笑，但刻下萧老觉得自己的心境已经变得非常的平静平稳，即便只是一只蚂蚁，只要对自己有威胁，杀死之后，应该欣喜。
只是他的这种欣喜的笑容还没来得及从脸上荡开，便已经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