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净晗仿佛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压抑到窒息的梦。
梦里，她听见医生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她睁不开眼，仍有泪水无声滑落脸颊，没入悄无声息的没入枕巾里。
一阵脚步声后，四周安静了下来。
恍惚中，有人爱怜疼惜的揉了揉她的发心，以往豪迈爽朗的男声此刻听起来却是无比的慈祥“野小子，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了。”
方净晗睫毛颤了颤，费力将眼睛睁成了一条缝，等男人的面容在光晕的渲染下，逐渐清晰明朗起来，她才带着哭腔开口“师父”
黎州道“别怕，有师父在，你好好睡一觉就行了。”
方净晗猛地睁开眼，只感觉后背早已被汗湿，她坐起身揉了揉眉心，刚刚是做了一个噩梦么
消毒水的味道刺鼻而又深刻，似乎在提醒她，噩梦并没有结束。
她陡然一惊，将手往腹部探去，发现肚子里的小东西还在时，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病房的门被人打开，她随即抬眼望去，在看到来人时，又敛下了眸子，眼底是一瞬即逝的失落。
即墨影关上门，声音略微带了一丝嘲讽“看到我很失望”
方净晗没忘，在昏迷之前打电话给他的人是即墨影，这么看来，他又救了她一次。
她张了张嘴，因为太久没说话的缘故，声音有些沙哑“谢谢。”
“你觉得我需要你这两个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名词么。”即墨影语气有些不悦，长腿一迈，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随手拿了一本杂志，漫不经心的翻着，“你想见祁白”
方净晗双手抓紧了白色的被子，垂下的睫毛投下大片阴影，遮住了眸底的情绪。
即墨影笑“这种事想想就算了，他不会见你的。”说着，他似乎是觉得话有些不够狠，紧接着又补了一句，“他就在这家医院，你躺在床上的这两天，他一次都没来过，我这么回答，你满意了”
方净晗仍是不语，脑海中现在只有一个画面，那就是祁白抱着慕染离开时的场景，那个冰冷没有温度的眼神，现在想起都令她觉得窒息。
慕染说的对，她应该有自知之明一点，自己离开总比被人赶走要来的光彩一些。
或许他从一开始，爱的就不是她，过往的种种，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只有慕染，才是真正能陪在他身边的人。
是时候离开了。
即墨影见她一直没说话，忍不住放下杂志问道“说起来，我有一个问题，鼎鼎大名的赏金医生，方便给我解答么。”
方净晗抬眼“放。”
“在急救室门口的时候，医生清楚的告诉我，你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保不住了，死胎也已经引了出来，可”即墨影顿了顿，黑眸微微眯起，“他们这段时间给你用的药，全是保胎的”
“所以”
“你肚子里的孩子还在，是么。”
方净晗轻轻嗯了一声，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是手术台上，师父慈爱的面容。
虽然她不明白即墨影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她可以肯定的是，那个老头子回来了，她肚子里的这个小东西，也是他保住的。
沉默半晌之后，她才问道“你去查过那个医生了么。”
“查过了。”即墨影靠在沙发上，语气闲散，“看他的神情一脸茫然，肯定的告诉我，孩子的确已经被引产了，而且是他亲自做的手术，看样子，他应该也是被催眠了。”
方净晗微微皱眉，又是催眠，可这次
她始终想不通，如果给她做手术的人是师父，那照这样来说，把那个医生催眠的，也是师父，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先是骗即墨影孩子掉了，然后又在他眼皮子底下用保胎的药
见她百思不得其解，即墨影清了清嗓子，微微侧开了视线“那时候，祁白在急救室门口。我猜，对方真正想要瞒的人是他，不是我。”
方净晗瞳孔一缩，有些无措的开口“那现在，他”
“你放心，难得看他受一次打击，我怎么会轻易让他知道这一切只是一个骗局而已，现在给你换药的，全是我的人。”说着，即墨影揉了揉眉心，啧声道，“不过你的担心是多此一举了，他根本不关心你，又怎么会去在意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死是活。”
方净晗再次沉默，唇畔的弧度有些自嘲。
也好，如果没有这个孩子的话，他们之间，就再无任何牵扯了。
她闭了闭眼，呼吸轻颤“即墨影，你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吗，送我离开这里，去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虽然孩子还在，但是对于祁白而言”
还没等她话说完，即墨影就沉声开口“我答应你。”
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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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医院，安静而又透着浓浓的冷寂感。
即墨影接了一个电话后便离开了，他说，等他回来之后，就带她离开。
方净晗换好了衣服，厚实的棉衣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也遮住了隆起的小腹。
她在病房里坐了许久，眼神毫无焦点，脸色苍白没有血色。
几分钟后，她突然起身，朝走廊外走去。
慕染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病房，第二次手术就安排在明天。
她轻轻靠在床上，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声音有些虚弱“你别怪方净晗，我相信她不是故意的，她可能只是误会我们了，所以才那么生气”
祁白不语，只是脸色越来越冷。
方净晗的身手他比任何人的清楚，如果她不是故意的话，即便失手推了慕染，以她的反应速度，是断然不会让慕染滚下楼梯。
什么时候，她变得如此无理取闹
慕染动了动，伸手去拿旁边的水，可苦于自己现在脚不能动弹，手也受了伤，轻声开口道“我想喝水，你能帮我一下吗，现在护士都休息了，打扰她们挺不好的。”
祁白嗯了一声，拿起旁边的水杯，俯身将水放到她嘴边。
因为他的靠近，慕染微微红了脸颊，垂下的眼睑中是止不住的欣喜但这么看来，更像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而露出的一种病态，祁白没怎么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