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执静静地看着盛娆，左手掐了下右手指尖，道：“长公主为何不回边境？”
盛娆目光略过亭子外的垂柳，轻笑道：“先生以为呢？”
“臣不知道。”
“本宫以为先生是了解本宫的。”
苏执垂下眸：“曾经是，现在臣看不懂长公主了。”
“那先生喜欢现在的本宫还是曾经的本宫？”
苏执浑身一僵，唇抿得淡了颜色，平静中带着点隐隐的急切：“长公主莫要言笑。”
盛娆撇撇嘴，故意道：“先生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苏执眼神微闪，暗暗地深吸了口气，镇定下心绪，却回答不了。
无论他有没有误会，那句话他都无法回答。
他回答不了自己是否喜欢她，也回答不了她留在京城是对是错。
盛娆见他沉默不语，知道他是明白了她调戏下的深意。
她放肆地盯着苏执的脸，在他玉白的面容上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粉意才调笑着收回视线。
“先生找本宫就为了问一句话？”
苏执耳尖发烫，连指尖都是滚烫的，垂下的眸里一片失措，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头澄澈无波。
他直视盛娆：“长公主想做什么？”
盛娆沉吟了会，似真似假道：“本宫身子抱恙，又新婚燕尔，留在京城不是理所应当？”
“臣认识的长公主不会下嫁将军府，不会留在京城，不会弃皇上于不顾，不会触碰权势，一心只向风月。”
苏执顿了下，又道：“臣认识的薛崇也不会当驸马，不会涉足权势。”
“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似乎一夜之间，臣认识的长公主就长大了。”
盛娆怔了下，千想万想没想到苏执会用出“长大”这个词。
她以为他会她变了，她不像是她了，她让他失望了……
“在先生眼里，本宫从前还是个孩子？”盛娆好笑地问。
苏执扛不住她玩味的视线，似乎也察觉他的话有些奇怪，耳尖泛起了绯色。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解释道：“不是。”
“那先生是何意？”
苏执向来拿盛娆有意戏弄的语气毫无办法，他认真地看向盛娆，深棕色的眼眸里宁静安然。
盛娆好整以暇地和他对视，每次先生被她逗得不知所措就会拿出这一招，明明心乱了，面上却风轻云淡。
也是难为他了，但她毫无改过的自觉就是了。
苏执顶着被看穿的慌乱，一本正经道：“从前长公主太过单纯自我，不能体会先帝的一片苦心。”
盛娆“哦”了声，心里却十分意外，她不动声色问：“那先生怎么不提醒提醒本宫？”
苏执偏开视线看着波光粼粼的池水，轻声道：“臣以为长公主那样甚好。”
不知愁滋味，不识权势人心，高高在上游戏人间，一生太平。
他愿意为此倾尽所有，爬到权势巅峰，为她遮挡所有，守她一生。
盛娆睫毛颤抖，眼中的涟漪碎成细碎的流光，她撑着额角伏低了身子，像是疲惫极了支撑不住一般。
苏执下意识地要扶她，手刚刚抬起点就僵住了，慢吞吞地挪到石桌下，整只手都发了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