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绫一怔,怔怔地抬眸,就见男人侧身朝梦言走过去,二话不说,突然伸出了手。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这个男人是要打梦言。
然而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可笑。
一切都和她想象中的截然相反,男人分明就是张开双手紧紧地将梦言拥进了怀里。
不只是她,就连梦言自己的身体也是一僵。
“滚。”
冷冷的一个字落下,尽管没有指名道姓地说究竟让谁滚,但是从他的举止,就可以很明显地看出这一点。
梦绫微张着嘴,面如金纸,跪在地上的身影如同一片破败的枯叶,瑟瑟发抖。
“陛下……”
“朕让你滚,没听到吗?”
“陛下,您不能这样对我,陛下,我是真心待您,求求您让我跟您回……”
“是不是要朕亲自把你扔出去,你才能从朕面前消失?”男人再一次沉声将她的话打断。
这一回,他的视线终于缓缓落在梦绫身上,却是透着比腊月飞霜更寒凉刺骨的气息。
恰在此时时候,门口蓦地传来一声惊呼。
“绫儿,你怎么了?”
梦言不用抬头也知道,那是梦夫人,是她的娘。
“伯母……”梦绫的眼睛里终于闪过一希冀的光芒。
“伯母,您帮我劝劝陛下和姐姐好不好?我都已经这样了,哪里还有脸出去见人?您是姐姐的娘,姐姐一定会听您的话,求您帮我劝劝她吧……”
“浅儿,这是怎么回事!”梦夫人沉着脸,显然有些不快。
梦言冷笑:“正如娘所见,您疼爱的这个心思细腻、处处为你们着想的外人,趁着女儿不在的时候,企图爬上您女婿的床。这样说,够明白了吗?”
梦夫人脸色一变。
“伯母,不是这样的!”梦绫急声解释,“绫儿只是喜欢皇上,只是……”
“喜欢就能这样明目张胆地抢,就能把一个女子该有的矜持尊严全部丢弃,不顾一切地爬上别人家的男人的床吗?”梦言低低地笑出声来,嘴角的弧度满溢嘲讽。
突然,她的目光陡然一厉:“就像你抢了我的爹娘一样,连我的男人,你也要抢?”
梦绫脱口怒道:“你胡说!明明就是……”
“住嘴!”梦夫人蓦地出声,冷冷斜了梦绫一眼,不知是想到什么,脸色满是烦躁。
看了一眼拥在一起的君墨影和梦言,又连忙撤回视线,快步走到梦绫面前,将地上的衣服捡起来盖在她身上,“跟我走,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说罢,也不管梦绫震惊的目光和他死活赖着不肯走的态度,死命将她拖了出去。
君墨影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凝了凝眉,梦眼微微眯了起来。
不过很快,他就收回视线,垂下眼看着怀里的女子,低唤一声:“言言……”
他等了片刻,不见梦言抬头,薄唇微微一抿,略带强迫性地捏着她的下巴抬了起来。
“言言,朕什么都没有做过。”
梦言依旧没有看他,眼睫微微颤抖着,与方才那一脸刺骨的冰冷完全是两种模样,此刻的她,茫然中略带无措,似是在出神、似是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
君墨影一下子就有些急了。
正要开口,梦言却在此时握住他的手腕,移开了他的手,往他身上一靠,环住他的腰。
“没做过,你衣服怎么乱了?”
“你走的时候朕不是还没起?”想到这里,君墨影的嗓音染上一丝怒意,“你前脚刚走,朕还没来得及穿完衣服,她就进来了!”
那变态女监视她?
梦言无语地撇了撇嘴,趴在他胸口闷闷地道:“那她的衣服怎么那样?”
“她自己脱的!”君墨影道。
梦言硬是从他咬牙切齿的声音里听出几分无辜。
“那你怎么不阻止她?是不是我不回来,你就打算让她一直这么脱下去了?”
“阻止她?怎么阻止?朕不想碰她!”君墨影冷嗤一声,“要是你再不回来,朕就直接让影月把她扔出去!”
梦言突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默默在心里给自己记了一功——及时相助影月。
其实说真的,她没有怀疑过这个男人会对梦绫怎么样,后宫里那么多的美女都没有他看得上的,梦绫那个小白痴一样的女人,怎么可能入得了他的眼?
或许唯一一个让她产生不确定的瞬间,就是她对梦绫恶语相向而他开口叫她的时候。
君墨影不知是不是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微微一变,拉着她走到床边坐下,把她圈在怀里,“告诉朕,你怎么了?”
梦言眸色一闪,“什么怎么了?”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
“不要跟朕装傻。”
君墨影微微往前一凑,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道:“朕知道你的性子,若是换了平时,你大可换一百种方式把她羞辱得哭不出来,但你自己不会气成这样。”
梦言弯了弯唇,“我是不是该感谢你如此看得起我?”
一百种方式,说实在的,她还真没那本事。
不过确实,若不是今天去见了梦丞相,她真的不会这么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君墨影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道:“去找你爹娘了?”
“恩。”梦言动了一下,双手抬起圈在他的脖子里,眼眶热热的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君墨影,有时候我都怀疑,我究竟是不是他们的女儿……可是爹跟我说,我是。他那么信誓旦旦地说我是,却没让我觉得有丝毫值得高兴的地方。”
“言言……”君墨影突然不想再让她说下去。
虽然是他自己问的,可是听着她貌似平静实则悲伤至极的淡淡的嗓音,心里不可抑止地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疼。
“别说了,不管他们。回了东阑,我们再也不来这个地方,你只要朕一个人就够了。”
梦言下巴搁在他肩上,,摇了摇头,“若是从来没有过,我只会期待。”
就像上辈子,她对“父母”这两个字只有期待。
可是拥有以后,到头来却发现那只是她一个人的幻觉,真的很可悲。
梦言只说了一半,没有再接着说下去,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两声,道:“放心,我没事了。就像你说的,没有了他们,我还有你,终归不算是一无所有,没什么好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