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楠无畏地直视着他的目光,在瞳孔中似乎还能看出她的倒影,那清冽的声调,仿佛珠玉落地,不带任何语气,“皇上之前不是问过臣妾,若有一日臣妾发现皇上是最讨厌的人,臣妾该怎么办?”
云若楠说着,稍作停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恍若罂粟绽放,只听她缓缓开口道,“我会,杀了你。”
此话出口的同时,穆飏明显感觉到腹部似乎抵着一个什么坚硬的东西。
微微低头,这才看清,是一把匕首,轻轻抵在腹部,因为衣服穿得多的原因,还没有插进去,但只要云若楠稍稍一用力,便可见血。
听着她这句话,穆飏却是笑了起来,笑的却是比哭还难看,“原来,这几个月的相处,还真是暖不了你的心,我本以为,只要我再用心一点,你就能转身,没想到是我错了。”
那一刻,他无比庆幸,还好他没有向她表明自己拟好了退位书,做好了随时带她离开的准备。
不然,她定又要冷嘲一番,然后将他那仅剩无几的尊严踩在脚下吧。
“也好,这样也好。”穆飏轻轻开口,抬眸看向她,那难看无比的笑也收敛起来,“既然是梦一场,那也确实是该醒了。”
在穆飏的目光逼迫下,云若楠收回视线,最后将匕首放下,绕过他便下了高楼。
穆飏如同泄气一般,呆呆站在原地,久久没有了多余的动静,看着脚下之前云若楠站的那模糊不清的脚印,那是何时留下记忆的刮痕。
天空的烟花仍旧在绽放,马上就接近了尾声,他茫然仰起头看那最后的烟花,满眼的空洞,烟花绽放出来的灿烂,却不被双瞳反射。
骤然,天空暗了下来,烟花结束又一次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他看着底下那十里红妆,却是半天没有动静。
凉风习习,记忆中的某处如同斑驳了一样,轻轻靠在栏杆上,双眼终究是模糊了起来。
……
那日之后,云若楠便没有听到过关于皇上的事,皇上也没有再来过禾云殿,就连之前那隔三差五就送来的赏赐也没有再送。
禾云殿的下人们也都猜测着是不是自家娘娘失宠了。
天气降的很快,等到某天云若楠醒来时,外面已经铺满了皑皑厚雪。
不由得有些冷,云若楠加了些衣。
在后宫也没有什么熟人,以前的云若楠除了待在禾云殿就是去养心殿,现在,就只能待在禾云殿,和下人们聊天来打发时间。
云若楠仍旧在想着逃宫的方法,她记得自己之前失忆的时候遇到了江慎南,他说阿玺在沧溟国。
这么说,阿玺没死!
那便更好了,正好她就有打算要去沧溟国找哥哥的,既然阿玺也在,那就更好不过了。
那日,她刚好出了禾云殿去随处逛逛,因为下雪的缘故,路上除了有巡哨的人以外,就只有替主子办事的人。
但都是拿着牌子去办事的。
云若楠观察了好一会,找到了一天之中人最少的时候,便是午后时分,那个时候人更少,因为主子们都有午休的习惯,因此下人们也就因此没有了命令可以稍作休息。
云若楠刚转身要走,突然却撞到了一个人,撞了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那人连忙低头,“小的没能注意撞了主子,还请主子责罚。”
云若楠眉头微皱,也没有过于追究,“无碍,以后注意便是。”
“是。”
云若楠理了理衣服,正准备要走时,那人稍稍抬头,看清女子面容后,稍微惊喜,“娘娘?”
云若楠一愣,抬眸看向他,他穿着下人的服饰,戴着帽子,脸上还有些几个小胡须。
一时之间没能认出来。
阿飞见她没有认出自己,连忙将帽子摘下,又将嘴巴上方的假胡子扯掉,指了指自己,“是我阿飞啊娘娘。”
云若楠惊喜,“阿飞!你,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救娘娘出去的。”阿飞说着。
云若楠闻言,更是激动不已,她也正愁找不到帮手呢,现在不正好来了一个。
云若楠连忙将帽子给他戴上,然后拉了他一把,“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混进来有些时日了,一直在打听娘娘的下落。”
“如此甚好,你便随我去禾云殿,我们想办法一起出去。”云若楠说着,稍微思索了些,“进来容易出去难,得拿到令牌才行。”
“阿飞任听娘娘差遣。”阿飞拱了拱手。
见状,云若楠便将他领去了禾云殿,没有做任何登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然免得被穆飏发现了什么。
阿飞穆飏是见过的,穆飏不经常来禾云殿了,阿飞他自然是发现不了。
若有人过来查,皇后娘娘殿内多一个下人倒也不会有什么,掩护一下没问题的话也就过去了。
翌日,多日未见到皇上,云若楠也有些愁了,令牌在皇上那里,没有他她就拿不到令牌了。
其实每个殿都有几个出宫令牌,但由于穆飏对她戒心太重,禾云殿根本就没有出宫令牌。
云若楠百般思索,最后去了御膳房,遣退了一些下人,开始自己下厨做些东西。
忙活了一个上午,等到中午时分,算着时分,云若楠又开始作妖了。
将做好的甜品放好,便带着去了养心殿。
这是她恢复记忆后第一次主动去找穆飏。
就连穆飏自己也没有想到,正在处理着公务时,突然察觉有人进来了,以为是那个门童又来催促自己去吃午膳,眉头微皱,语气稍稍不悦,“朕说不吃了,你在外面侯着去别烦朕!”
“皇上这是怎么了?”
穆飏抬笔写字的动作在听到这句话后一顿。
抬头,在看到确实是云若楠时,整个人稍稍一愣,随后便有些惊喜,习惯性刚想起身去接她,后又想到了什么,迟迟未动,就连嘴角那微扬起来的笑也给压了下去。
语气稍微平淡了些,“你来做什么?”
云若楠上前,视线落在他右手拿着的那支毛笔,微微一愣。
顺着她的视线,穆飏垂头看了一眼手中那支毛笔,是她之前送的那支,自从她送了这毛笔后,他便没有再用过其他毛笔了。
被这么一看,穆飏好似被戳穿了什么一样,眉头微皱,将毛笔“啪”的一声放在桌上,冷眼扫向下方的女子,“朕还有要事要忙,皇后娘娘若没什么事便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