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他的眼角溢出一颗泪珠,那女孩的声音渐远,飘向他永远也追不上到不了的沉寂深渊处。
源收起刀,凝眉细听那马蹄和盔甲的声音,正要思索,耳边传来了两个声音:
“大哥哥,大哥哥快和我们来!”
“守卫赶来了,快从这里走!”
“快点!快过来!”
大殿的一侧窗外,倒挂着两个人头,那两个人头急切地喊着源。
源回头,是那两个少年?他们怎么还没离开?
源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昏死过去的苍皇蓝,一刀砍断捆住珞兮的绳子,拉起女孩:“能走吗?”
“嗯……”珞兮摇晃着走了几步。
源见状,二话不说扛起珞兮,向那两人所在的窗跃去。
“大哥哥,快点,我们刚刚把士兵引开,可他们反应的太快了!”
“往这边走,这边!”
源跟在阿朗阿蜜的身后,在神宫内左转右绕,上躲下藏。
“不行,太多了!”阿朗贴着墙向外侧头。
“……”源瞧了一眼肩上扛着的女孩,珞兮咬着下唇,皱着眉,额前结着细蜜汗珠,强忍着疼痛一声不吭。
“这样下去不行,珞兮,撑不住。”源低声说道。
“这样吧……阿蜜,阿朗,源再求二位一件事。”源说着就要将女孩交给了阿朗,“我引开这些追兵,你们将她带出神宫去好好治疗,可以吗?”
“不行不行不行!”阿朗说着直摆手,“哥哥你,你万一被抓住的话怎么办?”
“是啊大哥哥,他们要抓的是你!还是我们去吧!”
“我们跑得快,他们抓不到我们!”
源靠着宫殿红墙,望了一眼侍卫声响传来的方向。
阿蜜阿朗说的对,这些人是冲着他来的。
可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是那个应该去引来追兵的人。
是他几乎要杀了苍皇蓝,神帝苍皇傅一的弟弟苍皇冠的宝贝儿子。
而且他是北地公子,他的命当然比两个小盗贼值钱得多。
这群士兵当然知道轻重。
阿蜜阿朗若被抓,绝对会被严刑拷打然后杀死。
而自己是北地公子,一时半会儿估计还有周旋的余地。
源下了决心,要去引来追兵,这时他的肩膀一疼。
“阿珞?”源侧头,低唤她。
“不要……源。”珞兮勉强睁开了一边眼睛,“不要去,苍皇蓝那爹爹,不会放过你。”
“阿珞,你放心。”源对女孩笑了笑,然后,将珞兮塞到了阿朗的怀里。
“别!”
源一转身,他的衣角就被珞兮死死拉住了。
“源,我知道,知道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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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皇神宫/僻静院落】
珞兮躺在床上,床边坐着一个中年女子。
那女子身着紫色云纹裳,耳上挂着翡翠耳坠,头发用几根做工考究的银簪挽起。
看样子是宫内有些身份的管事姑姑。
“神女这回真是受足了苦。”那姑姑用热水擦拭着珞兮的身子,问身边的阿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蜜端着面盆,摇了摇头:“阿蜜不清楚。”
“这孩子自从跟了东君,就没受过什么苦了,今天这是怎么了?”姑姑喃喃道,打开了一罐药粉撒在珞兮伤痕累累的身子上。
……
源坐在屋外的台阶上,这台阶年久失修,出了些许裂痕,边角上生着淡绿的青苔。
院落同神殿内的辉煌宫殿相比寒酸了太多,但看这不能被称之为宫殿的屋子,却又同下人居住的住处不太相同。
真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奇怪地方。源心想。
前番,在珞兮的指引下,源带着珞兮和阿蜜阿朗逃到了这个不起眼的院落中来。
一开始,源看着这格格不入的住处,以为是荒废已久无人居住的地方,可偏偏院内的叶子打扫的干干净净,还种着几盆兰花。
然后,一位一身高级宫女打扮的中年妇人走了出来。
那妇人见了珞兮,二话不说,也不在意他们这个怪异的组合,立马向屋子里迎。
将他们藏在了一个大橱柜中。
隔着柜子,源听见了马蹄声,脚步声,似乎护卫的头领要进来搜查,被那姑姑挡在门外低低说了几句什么,就传来了护卫离去的脚步声。
然后那姑姑打开了橱柜门,抱住了源怀里的珞兮。
“奴婢伺候过神后娘娘,这些侍卫不会刻意找奴婢这儿麻烦。”中年女子这样说道。
“秀姑姑。”那时,源听见珞兮这样低低地开口。
松了一口气的源,这才仔细的看了看这间不大不小的屋子,这屋内更让源惊奇。
这可以说陈旧的不起眼的屋子内,居然摆满了一般宫女,不,一般的小贵族都绝对不敢奢望的东西。
一看便知是出自名家的字画,其中还有几副是玄机大师的,雕功细腻的香炉子,精致的东海袖木屏风,六方的白金铜镜,黑檀木的妆台摆着东海碧罗黛,还有各种各样源叫不出名字的梳妆品,甚至屋内熏的香也是千金难买的东海上品禾柳香。
阿朗在源身边坐了下来:“神宫中居然还有如此清幽僻静的好地方。”
源点了点头,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嗯,是啊。”
“你别担心,阿蜜和那姑姑在照顾你的爱人呢。”阿朗继续说道,“那姑姑不让我们进去也正常,男女有别嘛哈哈哈……”
“她,不是我的爱人,你误会了阿朗。”源转头望着眉目带笑的少年,露出了一丝苦笑。
神女苍皇珞兮是西霸盖世逢魔的未婚妻,同北地公子源一丝关系也无。
源心底不自觉地泛起了一丝涩意。
离开了苍皇蓝的宫殿,源即便身上染着血迹,也依旧给人不染烟尘的淡漠出尘之感,再没有先前那骇人的杀戾之气,似乎先前的那个冷酷的杀手和他并非同一个人。
阿朗奇了,居然不是?他想了想恍然道“那她是你的妹妹对吧?”
“……”源没有回答他,移开了目光,岔开话题,“前面不是让你们离开了吗?怎么没走?”
“啊,差点忘了这事!”阿朗说着从怀里掏出了源先前给他的锦袋,这个,“我们不能拿这个,真不能拿。”
源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为难,他不明白这珠子为何少年认为不能要,“我身上只有这个东西。我的侍女沛沛总会在我的衣内放一个袋子,里面装上几颗。她说这个方便携带,出门遇事用来感谢别人最合适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