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由于他精神开始涣散,硬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
他死死的盯着天花板,身子急促的抽搐了几下,随即念念有词道:
“梦儿……梦儿……”
梦儿是原主奶奶的乳名。
宗主急促的唤了几声,便再无声息,
他身子滑落到床上,慢慢开始僵硬。
江云萱再也撑不住,也滑到了地上。
“噗……”
她吐出大口鲜血,随即毫无生气的朝后面倒去。
“师姐!师姐!”
锦瑟见宗主没气了,正准备出门通传一声,却见江云萱吐出大口鲜血,不由得立刻走到江云萱跟前,扶起了她。
“咳咳咳……”江云萱又咳出了几大口鲜血。
锦瑟无措至极,但她年岁高了,做事情也算是稳重。
所以她慌乱了一番之后,立马平静了下来:
“师姐,我这就带你去见十长老,十长老会救你的,你不会有事的!”
说罢,便准备抱起江云萱。
但江云萱拉住了她:
“不必了,我已经不行了……”
当年从火山口出来之后,她虽然看上去毫发无伤,但火山里面巨大的热气也伤了她的五脏六腑,每到冬日,她就会发作。
她本就活不了多久了。
而如今伤上加伤,便是有天山灵药,也药石无医。
锦瑟啜泣着,哽咽的说道:“不……不会的……”
“这点小伤,十长老肯定有法子医你的。”
江云萱:“锦瑟,我本就受了伤,活不了多久……所以我的死,与你无关……”
“日后,日后你切莫怪罪自己……”
锦瑟拼命的摇了摇头:“师姐……师姐……”
江云萱勉强笑着:“刚刚见着你,我很……很开心……”
“原来我们锦瑟,都长这么大了……”
“做事情……也稳妥了许多……”
锦瑟哽咽:“师姐……”
悔意如同洪水般向她袭来,险些叫她支撑不住。
江云萱:“锦瑟,我死之后……将我……将我烧成灰,丢进江河中吧……”
她最怕的,就是死后被人挖出来。
锦瑟虽然不解,却还是点了点头。
“咳咳咳……”她猛烈的咳了几声,又吐出一地的鲜血。
锦瑟:“师姐……师姐……”
“是我对不住你……是我对不住你……我明明什么都不知道……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江云萱:“不能怪你,当初确实是我隐瞒了你……”
“锦瑟,我在南溪的时候……曾经开了一家做糕饼的铺子。”
“我……我想你铁定会喜欢……所以……所以……所以一直想告诉你来着……却不想竟挨到了这个时候……”
“锦瑟呐……也不晓得你现在……还喜不喜欢吃……”
锦瑟哭得不成样子:“喜欢的……喜欢的……只要是师姐做的……我都喜欢……”
她哭了许久,待好不容易止住,却不见江云萱再说话。
她急忙低头查探,这才晓得,江云萱已经去了。
只一瞬间,锦瑟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
许多年前的那个晚上,卫义是如何想杀她,江云萱是如何想护着她。
那些事情,她都想起来了。
是她,拼死护着卫义进宗门的。
若是宗门当真出了什么事情,也应当是她的责任。
可这么多年,她却将气都洒在了江云萱的身上。
悔意、痛苦、错愕、恐慌各种情绪涌向了她。
叫她承受不住。
那日,当宗门弟子推开门的时候,只见锦瑟抱着江云萱的尸体,哭得不成样子。
之后,锦瑟向众人解释,江云萱不是叛徒。
当年的事情,只是个误会。
而宗主,那个时候也是因为江云萱才被救的。
她并未提及江云萱和宗主的关系。
这么多年,宗主都未曾将江云萱的身份说出来,那在他死后,她也应当保守这个秘密。
她按照江云萱所说,将江云萱化成灰,丢进了北山的江河中。
北山村民听闻此事,还专程为她举办了一场大丧事,以此来缅怀她。
许多年后,若是有人问起北山为何从无洪灾,他们都会说,是因为有一位仙子死在此处,为他们祈福着。
江云萱,成了北山福气的象征。
……
小五得知江云萱回到宗门的消息之后,立马飞奔去了宗门。
若是江云萱还活着,那卫暮萧……卫暮萧应当也……也活着吧……
抱着这样一个念想,他去了宗门。
可赶到宗门之后,便听说宗主和江云萱一同逝世了。
他险些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
他偷偷的混进灵堂,却见到了一个眼熟之人。
他记得那个人是江云萱的师妹,名字叫做……叫做锦瑟……
她年岁增大,完全不似当年那活泼的模样。
但依旧是个俏丽的姑娘。
不过她的脸上过于哀切,过于悲戚,叫他险些没有认出来她。
锦瑟看到他,并没有张皇失措,也没有大声喧哗,只是静静的走进了他。
她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递给了他,虚弱的说道:
“我就知道你会来。”
“师姐死之前,叫我将这块玉佩交给你,说是卫暮萧死前留下的。”
小五手颤抖不已的接过玉佩,嘴角发白。
玉佩并不通透,上头绣着一只不算栩栩如生的凤凰,是个极劣质的玉佩。
可在小五心中,却是极重要的。
因为在块玉佩,是他许多年前买来送给卫暮萧的。
他以为他早就丢了,没想到,他竟还留着……
一直留到了现在。
连在火山中,都还拼死护着。
他眼眶一红,泪珠忍不住的往下掉:“死前?你是说……他……他已经死了?”
锦瑟点头:“听说是因为身受重伤,前些日子没的。”
小五:“他死前,可还有什么话对我说?”
锦瑟:“师姐说,他一直都很想你。”
“当年的那件事情,是他对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