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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方荣遗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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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涓涓细流汇聚成河,忘川它还是那忘川,它不曾汹涌,就是静静的平稳的似是人归西后静止的心跳,不会再次跳动,它安静的躺在你的胸口,就似是昆虫的蛰伏。

    似是而非的往事,陌生的故人,通过桥的那端,都会忘的干干净净。

    来时孑然一身归时孑然一身。

    又有什么事是放不下的。

    死亡,算是经过一回了。不过没死成,濒临死亡的一刹,我没怕。前些日子被无常勾来这阴间,心有余悸也是为了难过,不为死亡,只因这个世间有没有我的存在都没差。

    回想起自己活着的时候,不怎么自在。不过就是盼口吃食而已,何尝不羡慕那些记忆里只有明媚的充满美好回忆的各式各样的生物,哪怕只是只看家护院的狗。它活着也算是有点作用,而我阿丑生来就被唾弃,一无是处,就像是谷物里生出的虫子,背光生长,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但是旁人看来就是碍眼,随手一掐我就肝肠寸断。

    我听了别人的前尘旧梦,心想我该如何充盈自己还未真正开始的人生?

    跪在地上的男子还在哭,因为自己的枉死,因为自己真心付错了人。

    陆判打开生死薄的卷宗,开始回忆的是他的前尘往事。

    此人名叫方荣,客观的评价有时候就是不存在的,譬如说你喜欢一个人那么所有的缺点和恶事你兴许会不为苟同但依然不会离去,你若讨厌一个人就会和身边一同看她不怎么顺眼的人联合起来,一起诋毁,你和谁是同类就看各自身边站着的是不是同道中人。

    我是站在方荣这边的。

    方荣少年时血气方刚不可一世,脾气刚毅但是冲动。性格好强又不服软,村里头没一个人人敢骑到他的头上。

    那一天日头高高挂在天上,人人已经汗津津的,就连池边的蛙也没发声,只是肚子一鼓一鼓的,田里的庄稼也干的缩在一旁,整个世间因为暑气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方荣被众人围着,他揪着一个同样黑黝黝的高大男子,此人我认得出来是他的弟兄,他就是叫嚷着咽不下这口气的人。他们面目年轻但是多年以后并未被岁月掩去面容。他们变化都不怎么大就是多了些抬头纹和白发而已。

    故事里的人,看着的是隽永的回忆,而我们这些故事外的人看的是个热闹。

    我带着奇怪和好奇看,这种说法很客气,其实就是八卦,我八卦他们的故事。

    他气的嘴唇哆嗦,而他兄弟则是抿着嘴瞪着眼睛。俩人掐架的缘由就是一亩三分地,就是两三尺之争但是谁也不愿退让。

    不打不相识,这样冲动好怒,大家都是同样的人,所以以后自然就走到了一起。而,非同道则无法相谋。

    性格不一定得相似,想法也不一定得趋同,但是方向和大事大非面前一定得有共同语言,不然只能掐架。

    “你给老子撒手。”肖华宇说,他说的同时又用力伸出双手用力向前划拉个来回,想要抓他的脸,可是扑了个空。

    方荣凭着蛮力另一只手又去抓着他的领口,双手死死揪着,挑了挑眉恶狠狠道:“去你娘的,在爷爷这里,爷爷说了算。”

    肖华宇哼了一声,但是又没有办法,气的脸也憋红了。

    村里的人没一个劝架的, 就差拿把瓜子了。

    此时颤颤巍巍的老太太迈着自己最大的步子赶来,还有几米远,就厉声喊道:你个孽障,平日里怎么教你的。

    方荣就像被捅了刀子,腾的一下就此罢手,松了对方衣领,但是架势还是没有落下来。

    众人开口。

    甲说:哎呦,方荣的老娘来了。

    乙说:这下可以散场了。

    丙说:走吧,咱们都回家吧。

    话虽这么说,但是没人舍得挪一步,只是让开了一条道给那个老太太。

    老太太一脸愁闷,伸手朝那个低着头的男子用力扇去。

    ‘啪’的一声,很响亮。

    猛汉落泪,那一巴掌打在了他的心头,有埋怨但是并未反抗。

    众人猛然一惊,但忘了去劝说。

    肖华宇倒是先开口:“大娘别气,此事不是他一人的错。”他碍着老人家的脸面也不好继续僵着,继续一副吵架的样子。

    老太太眼睛里是凌厉:从小打到大,都纷纷是成家立业的男人了,怎么还是这般冲动,我今日不杀杀这小子的锐气,以后非要被官府缉拿。

    老太太还是很有远见的,可惜有的事晚了就是晚了。以小见大也难免将来因小失大。

    看了卷宗,我又盯了陆判一会儿。心想这公子脾气也不怎么好该怎么杀杀他的锐气呢?相依为命的沦落人彼此靠在一起,我难免也会开始担忧他的事。

    那张脸很秀气,还是少年模样。无论多久他永远都是这个样子,就因为这模样难免会产生对他的轻视和不信任。连同我在内,因为觉得他还不大。

    他也看着我,我们也习惯了这样的对视,渐渐的就习以为常了。

    他先开口:“你想说什么?”

    我心虚的摇了摇头,然后赶快继续看那卷宗:你也快看吧。

    此时老太太已经揪着方荣回家了。

    那家不过也是茅草堆叠而成,茅屋在穷人那里已经不易了,房地并不是人人都住得起。只是看着这茅屋我坚定的站在方荣这里,因为共鸣啊。

    想当年我也是住着破败屋子,一下雨屋子就漏水了,没一处干地啊,湿漉漉的,又冷又饿又困还冻的睡不着没有任何人比我清楚这种感觉。

    老太太气的不浅,坐在自己做的木头凳子上,眉头紧皱。

    没了外人自是要打开天窗说亮话,她哆哆嗦嗦举起右手伸出食指指着跪在地上的儿子,用力挥了几下。两行泪顺着眼睛流下了,然后拿手抹了抹鼻子,嘴里发出一声叹息。

    满脸的皱纹,没了青春,老了走不动了,各种各样的事已经力不从心了。她从来没有这么愁过,哀怨的哭腔:“唉哟哟,怎么办呢,你可愁死我了。”

    方荣虽是跪着但并未认错,昂着头赌气道:“我怎么了我。”也是吸了吸鼻子。

    “你爹就是冲动才叫官府砍了头。”老妇人说完气息不稳,拿手舒了舒胸口,大口用嘴吸气“你……我寒心,我苦苦拉扯大你,教你做人,你可倒好狗改不了吃屎。”

    “我爹是我爹,我是我,尺度我把握的好你放宽心。”方荣嘟着嘴说。

    老妇人闭了眼,绝望的不再说话。

    房外听到了一阵‘哎呦,阿娘,你撒手。’的男子的声音,声音里是粗嗓子,一听就是个大老爷们。

    奇了怪了,大老爷们怎么会被娘教训。

    有什么好奇怪的,在爹娘面前无论你是谁你成长成什么样子,他们眼里你依然是个孩子,孩子不懂事就是要教训。

    方荣也惊着了他也朝家外看去。

    那人正是肖华宇以及他的老娘。他老娘推他一步他走一步已经走到了他家门口。

    俩人对视的那眼相视一笑,一笑泯恩仇,从此肝胆硬如铁。

    俩老妇人 也是笑呵呵。

    “老姐妹,他俩总算不窝里横了。”方荣的娘先开口。

    原来他们两家私交甚好。

    据说男儿家的友情是打出来的,女儿们的感情是聊如意郎君聊出来的,只要不是情敌,一切都好说,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看到这里还暖意融融的,岁月里哪怕有一人是真心的友情,也是蛮幸运的一件事。

    他俩是怎么走上匪路?二人的老母纷纷西归后不受牵制的野马怎甘束缚,苛捐杂税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于是一人举着镰刀,一人拿着锄头就开始谋生。不过不是种地而是杀贪官,就这样慢慢的积攒蓄势,就占山为王了。

    没觉得不妥反而看得我心潮澎湃,很励志也很有感染力。

    不管信不信每个人都有自己干的事,不过那事自己说了算。

    天命是己命。

    岁月里被拿走了很多,但是会重新拥有的,不如就相信吧。

    历经沧桑的老树熬过了很多风吹雨打,却不曾熬过被人连根拔起。

    那一天又干完了活,脸上的血还未擦干,秋风萧瑟中,荒郊野外里就是一阵啼哭,顺着哭声看去,一个小小的竹篮里躺着一个不大的婴儿,不过是襁褓,如此小。

    方荣提起竹篮,正欲掀开那被褥。

    肖华宇却伸手阻止:“别,咱俩脸上沾着血腥孩子看了不好,杀戮之气本不该带给孩子。”

    方荣觉得有理,就没打开。

    回了山头,洗了澡换了干净衣裳才去见这孩子。

    黝黑的脸,露出了雪白的牙齿。他们咧嘴笑着,我看的有些眼眶湿润。彪形汉子刀下亡魂也不记其数,很多人都觉得他们骇人,尽力躲着。

    土匪窝里不应该是茹毛饮血的野人么,不应该毫无感情,不是撕票就是索要钱财么,怎么会收养一个婴儿,还拉扯大呢?

    你说你们和什么稀泥,不过一条白眼狼罢了。

    他们怎知那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痛,不是刀子插在你身上就痛不欲生了,而是,你掏心窝子的人和你反目成仇,别难过,世事无常才是人间常态。

    他们举手无措,嘿嘿笑着,这里全是男人,是土匪,但他们有慈悲。

    山的那头凡尘旧事注定,却放不了手。他们的相遇开始于一场杀戮,也了结于一场杀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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