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照离去的脚步一顿。
她喜欢的人终于对她表白了，她的青春不是一场暗恋的独角戏。
顾亦行立在那儿，周身好像都弥漫着温柔的星光。
“学长。”
乐照轻轻启唇，想要挤出一个笑，却做不到，“我不喜欢你。”
这五个字，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就走，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甚至连电梯都没有坐，而是选择了电梯。
高跟鞋的声音在楼梯间回荡，麻木又机械得走了十层之后，乐照终于坐在了发凉的台阶上。
有生之年，竟然终于等来了这场本来以为无望的青春回应。
可是这份回应却来自错误的时间。
到底是哪儿出了错
乐照不敢想到底是姐姐出了错，还是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出了错。
当年她是为了保护自己喜欢的人才会献身给陆匪翧的啊
现在顾亦行却告诉她，他一直都喜欢的人是她，从来没有和乐新在一起过。而当时乐新却告诉她，她和顾亦行在一起了，可是这份地下的恋情快要被陆匪翧发现了，她没有办法，她又害怕顾亦行出事，所以乐照才会提出来瞒天过海这一招。
到底是哪儿出的错
乐照又气又痛，根本就没有办法去细想这个问题。
而且，她刚才竟然在顾亦行面前发了脾气
天啊，乐照懊恼得捂住自己的脸，她自己心底里甚至都不敢承认或许可能是自己做错事，才会让他们错过了这一错过，峰会路转，再也不回不去了。
太多情绪压过来，她好乱，好乱，只想在这个安静的楼道里面这样坐下去。
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是陆匪翧打过来的。
乐照差点就忘记了这个人。
怎么能忘记了他
乐照犹豫了半天，理智和情绪在互相拉扯，最终乐照还是让自己平静下来，选择屈从于现实。
“喂。”
“到酒店门口来。”
陆匪翧的车在门口等着她。
陆匪翧并未对她刚才的消失产生任何疑问，甚至都没有问上一句。
也好，乐照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算计太多。
陆匪翧要带她去哪儿，就随便他好了。
反正在他的身边，也不需要有太多自己的想法，她只是一个替身一样的存在。
陆匪翧握着她的手，像是把玩一样，一直在掌心里面揉着，摩挲着。
乐照像是没有任何感觉一样，她早已经习惯了他的触碰。
说真的，陆匪翧居然没有嫌弃她手心里的老茧，这一点简直出乎了乐照的意料。他怎么会对着这种东西也感兴趣。
难不成多摸摸她手心里的茧，那东西就会没了吗
并不会啊
“到了，先生。”
司机在前排轻声提醒。
陆匪翧这才睁开一直闭着的眼睛，推开车门下车。
而乐照看了一眼车窗外，准备下车的动作顿住。
车子停在了她当初打过工的洗浴中心。
没有想到居然还在。
陆匪翧亲自为她打开车门，将手伸向她。
乐照看了他一眼，硬着头皮将手放到他的掌心里，顺着他的力道下了车。
裸色的菲拉格慕踩在水泥灰飞扬的街面，乐照下意识得握紧陆匪翧的手。
这条街在这座城市最黑暗的角落，处于光明与黑暗的衔接处，紧挨着暴力街区。
整条街破落，邋遢，对面做生意的女人懒洋洋得坐在橱窗里面，袒露着自己的胸怀，搔首弄姿。
还是她记忆里面的模样，澡堂门口挂着的红灯笼永远是这样烂与不烂的边缘，破了无数个洞。
容长脸的老板娘说这灯笼越破，生意越好。虽然乐照觉得其实她就是抠门，不想换掉。
她和陆匪翧的出现，瞬间引起无数人注视的目光。
这条街区不是没有华人，只是乘着昂贵轿车出现在这儿的，怕是头一回吧。
“来这儿做什么”
乐照不解，陆匪翧看样子不应该是喜欢来这种地方的人。
陆匪翧却抬脚一迈，朝着她工作的澡堂里面走。
乐照被他牵着，不得不跟上他的脚步。
一进去，潮湿的雾气扑面而来。
容长脸的老板不在，一个小姑娘坐在收银台打瞌睡。
永远有一股熟悉的霉气萦绕在鼻尖。
“你是要在这儿洗澡吗”乐照忍不住嘲讽出声。
陆匪翧果然还是派人查了她在美国的底。
他没有搭理乐照，拉着她走到柜台前。
小姑娘听见响动，眼皮子都不抬得背了一遍男女的价格，然后伸出手掌向他们要钱。
听听这个价格，居然几年没有变化。
陆匪翧的助手飞影上前，直接放了一叠美元在她的掌心里。
打瞌睡的小姑娘被掌心里面厚重的质感惊住，瞬间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钱，又看了看站在柜台前的三个人。
这三个人的穿着打扮一点儿都不像会到这里洗澡的人，而且给的这个钱，足够三个月收入了
“这”
小姑娘结结巴巴，“太太多了没钱找。”
今天澡堂子还没有到生意的高峰期。
收银台里面收回来的零碎钞票太少，还不到他们给的零头。
“清场。”
飞影面无表情道，“今天这里被我们包了。”
疯了吗乐照瞪着陆匪翧，这个破澡堂子有必要包下来吗
“你们要在这里洗澡，我就不陪着了。”
怒气从身体里涌出来，乐照想要挣脱陆匪翧的手，却被他冷冷看了一眼。
“乖。”
他面无表情道。
乐照被陆匪翧拉着走进去。
澡堂子还是熟悉的样子，乐照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但是没有想到这里的每一处都还在脑海里面。
那个时候她打了几份工，疯了一样想要钱。
陆匪翧锃亮的皮鞋踩在这些潮湿浑浊的地方，格格不入。
但他没有任何不适。
陆匪翧的身上有种气度，从容大气，上位者骨子里面带出来的矜贵。
乐照忍不住想扒开他高贵的面具，想让他恶心，故意指着池子里黑漆漆的一层层东西给他看，“你看那些东西全都是这些年来澡堂子的人身上留下来，堆积在这个地方，全是污垢。但是每一个来这里的人都像是不知道一样，坐在这个满满对着污泥的池子里面泡澡。我就是在这里工作的。“
陆匪翧面无表情，只是淡淡掀唇，“再说我就把你泡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