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月站起来，挽住我的胳膊：“好啊。”
我低头看了一眼她的手，略微有点不自在。我一直跟应长歌、李执他们一起玩，跟他们就算有身体接触，那也是互相切磋武艺。从小到大，还没人这么挽过我。
长得好看的女孩子真可怕，我心想。
出了教室，我试图从她手中抽出我的胳膊来，刚动了一下，就感觉被挽得更紧了。我不敢再动，只能硬着头皮找话说：“那个，我叫林青云。就是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的那个青云。”
扶月跟着念了一遍：“这是谁的诗啊”
“不是诗，是曹雪芹的词。”
扶月咂摸了一会儿：“青云，青云真好听。”
我就回她说：“你名字也好听。”
我是真心实意地觉得她名字好听，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话从我嘴里一出来，就像是敷衍似的，怎么听都没有她夸我时的那种真诚。
气氛尴尬了一瞬，我又找了个话题：“你是不是还没买校服啊”
扶月点点头：“对，你知道在哪儿买吗”
“就在小卖部那儿，我放学带你去。”
说着话就到了女厕所。我找到一个没人的空隔间，对扶月说：“你先上吧，我给你挡着。”
我们学校的厕所隔间没有门，女生之间一般都会互相帮忙，轮流站一下岗。
扶月摇摇头：“我不用。你去吧，我给你挡着。”
她背对我站着，我蹲在隔间里，疑惑地问：“你不上厕所，那跟我出来干什么”
扶月抬起胳膊，伸了伸懒腰：“正好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挺好的。”
我抬头望了望裂缝遍布的天花板、堆积了不少死飞蛾的灯罩，低头看了看脚下潮湿发黑的地板瓷砖，最后呼吸了一口四周一言难尽的空气。
“你呼吸新鲜空气的地方还挺别致的。”我由衷地说。
扶月噗嗤一声笑了，转过头来：“青云，你说话真好玩。”
我吓得赶紧提上裤子：“你怎么偷看我站岗第一条：不准偷看。”
扶月连忙转过去：“我什么都没看见。”
我心有余悸地整理好校服，走去洗手池，拧开水龙头洗手。扶月跟到我旁边，微微前倾了上半身，来看我的表情：“你生气了”
我若无其事地说：“没有啊。”
但我心里想的是，等下次你上厕所，我一定要看回去。
回到教室之后，我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应长歌凑过来问我：“云哥，你感觉扶月怎么样”
我想了想，说了一半留了一半：“人还是挺好的。”就是有点耍流氓。
“我不是问你那个。”应长歌有点着急地提醒我，“我是说早上的赌。”
他不提我都忘了，我还押了五十六块钱在李执那里。我转过身去，端着胜利者的姿态，敲了敲李执的桌子：“李执，还不把本少侠的奖金如数奉上”
“我也想马上给你，但是现在遇到了一个问题：其他人都愿赌服输，只有”李执看向应长歌，就像班主任看班上的刺儿头。
应长歌梗着脖子，完全不接受赌盘的结果：“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扶月好看明明就是云哥更好看啊”
我无语地指了一下贴在黑板旁边的视力表：“去，赶紧去测测视力，早测早治疗，再晚就没救了。”
“我能看清视力表的最下面那一排”应长歌非常委屈地说，“刚才李执已经叫我测过了。”
我看向李执，李执无奈地摊了摊手，也不知道该拿应长歌怎么办。
我朝应长歌抱起胳膊：“应长歌，那你说，该怎么办”
应长歌自己朝一边闷闷不乐地缩着，就像一个不被世人所理解的孤胆英雄，浑身都散发着受了欺负的味道。
江繁喊了声：“长歌”
应长歌一动不动，只留给我们一个萧瑟的背影。
我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的背：“短歌”
应长歌还是不搭理我们。
我、李执、还有江繁三个人对视了一眼：怎么办
江繁沉吟片刻，对李执说：“要不你把钱还给大家吧，就算两边都没输。”
我想了一下，也觉得这样最好。
参与了赌博的同学看到能拿回钱，也都很高兴。很快，我们三个就把钱都退了回去。等我们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应长歌还保持着刚才的委屈姿势，仿佛要石化成一座雕像。李执把应长歌的五块钱赌资给我，我拿着那张纸币在应长歌面前晃了晃：“早上的赌，算平局行不行”
应长歌不为所动：“不行，不是钱的问题。”
这下我就真的搞不懂了：“那到底是什么的问题”
应长歌看了我一眼：“这是义气的问题。”
“哈”
应长歌突然灵光一现，猛然转过身来，斩钉截铁地对我们三个说：“我要发起全班投票”
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投什么票”
应长歌一改方才的郁郁，浑身都充满了活力：“投票选班花”
我头疼起来：“还是不要了吧”大家都知道我没扶月好看了，还要再投票公开处一次刑
还没等我把话说完，应长歌竟然已经跑到了讲台上。他拍了拍黑板，把全班的目光都吸引到他身上：“大家都注意了啊，今天放学以后都别走，咱们班今天要投票选班花”
此话一出，四周的同学立马交头接耳起来。
“这还要选”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可站在讲台上的应长歌浑然不觉，他不仅宣布放学后要选班花，宣布完以后，竟然还在讲台上为我拉起票来：“请大家到时候都投云哥一票”
我觉得丢脸至极，幸好应长歌没讲两句，上课铃就响了，教室里的音箱里传来眼保健操的音乐声。应长歌回到座位，兴高采烈地喊我：“云哥。”
我闭上眼睛，疯狂按揉攒竹穴，假装他不存在。
应长歌丝毫没有眼色，还在喊我：“云哥，云哥。”
我继续卖力地做眼保健操，对他的叫唤充耳不闻。
应长歌不说话了。就在我以为他终于消停了的时候，只听得晴天一声霹雳：“云哥，你放心，我下课就继续去给你拉票”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