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春节，儿子的寒假还有一段时间。</p>
颜永军对姐姐说，自己要到外地去一趟，让儿子在姐姐家里住几天。</p>
把儿子放在姐姐家后，颜永军却哪儿也没去，就待在家里。</p>
苟夏青连着两天没有见到孩子了，初八第一天上班下班后，她要去接孩子回来。</p>
颜永军制止了她。</p>
“我儿子你以后就不必操心了。”那天的天特别冷，颜永军裹着个大衣坐在沙发上冷冷地说。</p>
“孩子都上学了，不能再天天疯玩了，要学习的。”苟夏青站在那儿说。</p>
“我说过了，不用你操心。”</p>
苟夏青看着颜永军，心里一阵不安，她能感觉出自己脸上的表情特别复杂。</p>
“看我做什么，好好看看你自己吧。”颜永军挪动了一下身子重新坐好。</p>
“你是不是喝多了。”</p>
“告诉你，我一滴酒没沾。”</p>
“那你发什么酒疯。”</p>
“你说我发酒疯，那我今天就发发酒疯给你看好啦。”颜永军说着，拿起茶几上的玻璃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玻璃碎片四溅开来。</p>
苟夏青吓得不敢做声。</p>
摔完杯子，颜永军把身上披着的大衣往身后一甩，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用手指着房间里的东西说道：“这个房子里，你看中什么，就搬什么，然后从这个家里给我滚出去。”</p>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苟夏青一下子蒙了，颜永军可是从来没有跟自己这么说过话，一定是又发生了什么事。</p>
她顾不得多想，更不敢发火，怯怯地问：“军军，你这是怎么了？”</p>
“怎么了？我告诉你，我懒得跟你多说。咱们今天就把这事了结了，然后你该到哪儿去就到哪儿去。”</p>
“你怎么突然说这种话？”</p>
“突然吗？你们都多少年了，还觉得突然？”颜永军用手指着苟夏青，“人家老婆不是已经把那个男人让给你了吗？”</p>
“那是他们之间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苟夏青努力抵抗着。</p>
“呵！还嘴硬是吧，需要我把事情都讲出来好吧？”颜永军手握杀手锏，根本不把苟夏青的抵抗放在眼里。</p>
“什么事情啊，你倒是说呀。”苟夏青哭了起来。</p>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人家老婆三番五次地把电话打到家里来，可是你一直说是人家单相思。我选择了相信你，可是你不但到今天为止还在和那个男人来往，而且竟然还和他早就——”颜永军咬着牙使劲咽了一口唾沫，没有把后边的话说出来。</p>
苟夏青隐约意识到了颜永军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她本能地想要极力挽救她和颜永军的关系，便说：“我真的是没有要跟他怎么样呀。”</p>
“没有怎么样？你们还想怎么样？你们还能再怎么样？”</p>
颜永军说完这句，气急败坏地重新坐回到沙发上。</p>
“不要再多说了，我也不是今天一冲动跟你说这些话的。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这个家里你看中什么拿什么，我只要儿子，我的条件就是这些。协议书是你写还是我写？”</p>
“既然你那么喜欢儿子，为什么还要说这么绝情的话。难道你就不想让儿子有一个完整的家吗？”</p>
苟夏青在赌，她想赌颜永军并不知道孩子的事情。</p>
听着苟夏青的狡辩，颜永军已经忍无可忍：“你听着，苟夏青，我就是不想让儿子有你和那个男人的完整的家，我就是要让你们付出代价！”</p>
颜永军边说边从电脑旁边拿过纸和笔，趴在茶几上写了起来。</p>
看着颜永军在那儿写，苟夏青心里慌乱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她想去乞求颜永军，可是看着颜永军那拒她于千里之外的神情，又无法开口。</p>
她在餐桌旁坐下，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麻，回想着一年多来颜永军对她的态度，她开始不得不看清一个事实，今天颜永军的一言一行，绝不是他一时冲动，那么，自己就不得不面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p>
半个小时过去了。</p>
又半个小时过去了。</p>
颜永军趴在那儿，写了撕，撕了写，写了再撕，撕了再写。</p>
看着颜永军那副决绝的样子，苟夏青的心里满是悔恨。</p>
终于，颜永军从沙发上站了起来。</p>
“来吧，签字吧。”</p>
沙发那边，颜永军把手里的笔往茶几上一扔，指着眼前的那张纸说。</p>
看苟夏青坐在那儿不动，他又弯下身去把那张纸拿起来，走到餐桌旁边，啪的用手将纸重重地放在了苟夏青的面前，然后穿起大衣，摔门而去。</p>
苟夏青呆坐着，听着身后的家门被重重地关上，心猛地一震。</p>
像是一阵猝不及防的狂风暴雨停歇了下来。</p>
她把目光移到那张纸上。</p>
颜永军果然如他所说，在刚刚写好的这份离婚协议上，他只明确表示孩子由他抚养，家里的财产除房子外，全部归她。</p>
“看来真的是无法挽回了。”</p>
苟夏青感觉自己没有了一点气力。</p>
她环视着这个她已经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家，万般不舍，又万般无奈。</p>
她将左胳膊肘支撑在桌子上，左手托着半边脸，右手把那张纸往自己的脸前再靠近一些，思考着那上面写的内容。</p>
她觉得自己已经不得不去想最后的那条退路了，就是张智希望的那条路。</p>
于是，她把颜永军写的这份协议用手机拍下来，发给了张智。</p>
张智回银城过年还没有回海东。</p>
已经是大学的老师了，有了寒假，他比往年回银城过年的时间早，离开银城的时间也比往年要晚。</p>
今年过年，他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单身。</p>
父母还不知道他和朱墨已经离了婚，看着朱墨连着几年都不带孙女回来一次，父亲埋怨地说：“这儿媳妇当得有点不像话了。”</p>
“爸，别管她们了，大过年的。”张智已经决定过完年回海东之前，把自己离婚的事告诉父母。</p>
正月初八，靳小亮已赶回北京上班去了。因为张婧最终还是在北京的一所普通高校里应聘当了一名副教授，也有寒假，所以，她没有和靳小亮一块儿走。</p>
家里只剩下自己和妹妹还有父母。晚上吃完饭，张智郑重其事地把自己和朱墨离婚的过程，有选择地告诉了自己的家人。</p>
不知是早有预感，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听张智把自己离婚的事说完，张智发现自己父母的表情很是平静。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p>
“唉，社会跟过去不一样了，朱墨那么痛快地离婚，恐怕早就有自己的打算了。”父亲说。</p>
“不怕，智子，论咱现在的条件，啥样的咱找不来。你看你小叔，不是照样找了个大闺女，还给你小叔又生了个儿子。”母亲的话里满是羡慕。</p>
张婧在一旁听见哥哥说的这些，问道：“那一诺呢，也不愿意回来？”</p>
“她都多大了，谁当得了她的家。”张智有些躲闪地说。</p>
这个时候，张智多么想把自己已经有儿子的事情告诉父母，可是思量再三，他还是把几次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硬是又咽了回去。</p>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一声。</p>
他打开一看，顿时感到非同小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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