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层楼望,春山叠 柒。定风波(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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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闽南地区不比江南,属于相对贫困的地域。

    在江南过完了年后,陆流斓和二人分道扬镳。张家雇人一路送到了江南和闽南的边界,等张沈陵的娘家人来接他们,才依依不舍地回去了,留下一箱银两供他们花销。

    张沈陵抱着他起名叫“阿云”的白猫,跟在南庐渊后面,带着他们自帝都带来的家仆和一些跟来的士人,随着张沈陵的母氏沈家一同进了东越州。这里和南越州接壤,同滇州相邻。州中多“三边村”样式的楼房,无大型城镇,多是一个个不大不小的村落聚集,村落以土石筑城,平房,房前养鸡鸭土狗,门前栽柑橘树,树前以绳牵牛羊。

    到了这儿,不说风土人情有变,最大的难处还是语言不通。路上有人和沈家带路的打招呼,叽里呱啦的一通,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南庐渊见到这场面,心里“咯噔”一下,算是大致料想到了日后会出现的诸多不便。

    “鲁噢(你好)。”有人笑着伸手朝南庐渊道。

    南庐渊下意识看向沈家人,面上不显尬色,眼神却在求助。

    沈氏笑着冲那人回道:“鲁噢,鲁加咩波(你好,你吃饭了吗)?”

    那人笑了笑道:“加过乌罗。鲁毒啊蓬休咩(吃过了,你带了客人来啊)?”

    “丢啊(对啊)。”沈氏族人笑着道,“伊对罕派罗赖继对该(他们是上面派下来治水的)。”

    南庐渊听着这乱七八糟的语句,只觉得一个脑袋顶两个大。

    他突然觉得自己来这儿不太是个明确的决定。

    “奥该伊囊见底毒啊噢囊噶(那他们可真是咱们的贵人啊)!”那人笑着道,朝他们挥了挥手,“奥该就播怕较鲁囊该拉噶,但埃希唉该调那嗨地顶丹(我就不唠扰你们了,有机会给你们带土特产)。”

    “噢,奥该鲁那呼忙了噶(好,那你先去忙吧)。”沈氏族人回了一礼,带着一脸呆滞的南庐渊等人进了沈氏的村落。

    “你也听不懂吗?”南庐渊控制不住自己巨缩的眼神,像是遭到了巨大的挫折,僵硬地偏头去看张沈陵。

    张沈陵缓缓地摇了摇头,目光同样呆滞,仿佛在质问自己究竟有没有此地的血脉,神色中满是对这地方的恐惧:“这才是所谓的‘异国他乡’吧?”

    沈氏族人笑着带着他们,道:“地方方言。这地方人们分布得杂,不好普及官家话,故而你们在这也许会收些挫折。你们要有些准备。”

    “不必了,已经受挫了。”张沈陵呆滞道,他有些怀疑,“那在这儿的官,都是要学两家话的吗?”

    沈氏族人颔首道:“是这么回事。在这儿的官职可不是什么美缺。”

    南庐渊轻轻地叹了口气,什么都没有说。

    他突然有些怀念起帝都来,也不知道子潺过得好不好。

    这旮旯角落,外族人又多,话又杂,真是劳身劳心。

    “几位到了这儿,恐怕还要学学地方方言,不然真是寸步难行。”沈氏族人道,带他们脱鞋,脱袜,裸 足走进屋中。这是个圆形的土楼,有三层高。除了这一栋,其余皆是平房。

    “这是我们的主楼,嫡系的长辈们都在这里接待客人和处理事务。”沈氏族人道,把他们二人带上三楼,便退下了。

    很快有侍女上来接过张沈陵的小猫。南庐渊低头,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被带下去的家仆们和士人们,面色微微变了,却什么也没说。

    而是垂下眼,乌鸦鸦的长睫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显出一副温顺的模样。

    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包裹住了他......虽然这里的人朴实,并且沈氏该有的礼数也都尽到了,但他还是觉得,这里的人们看着他们的神情带着一丝对外来人的敌对和审视,连沈氏的楼里也透着些试探的压迫感。

    还有......在南商的境内,还有这样贫瘠荒芜的地方吗?

    恐怕南越州和滇州也不会富庶到哪里去。

    他沉下心,问自己:江南和闽南的贫富相差这么大,是你愿意看到的吗?这里......不应该被落下来。

    问题出在哪里?仅仅是因为这里人们居住散乱,和语言不通吗?

    恐怕不尽然。

    倘若不找出原因所在,必然无法摆脱贫瘠。

    一个地方若是长久地贫穷下去,那必然会乱起来。

    到时候,于这里,于陛下,都不是一个好结果。

    忽然房门打开,屋里坐着几个老人,挥挥手让他们进来。

    待他们坐定,高坐主位的老人道:“鲁宁鬼来,瓦囊福瑞迪昂高迎。”

    南庐渊下意识摸了摸脸颊,确认自己还是一副“我听懂了您尽管说”的冷静面容。

    倒是张沈陵先低低地哀嚎一声,发问:“老前辈,您在说些什么,晚辈完全听不懂。”

    老人看上去也听不懂他在嘀咕什么,只觉得他这句话叽呱叽嘎的,吵得很。

    于是他一偏头,让个年轻晚辈上去给两人译一下。

    那青年便上来站在南庐渊、张沈陵的身后,道:“在下沈知意,愿为二位效劳。”

    接着他道:“大爷爷的意思是,你们能来,是我们的荣幸。”

    南庐渊心里道,这是怎么能听出来是这个意思的?

    但他强压下来疑惑,笑得温润如玉,礼仪俱备地回道:“我等只是依朝廷的意思办事,能得老前辈相助,是晚辈的荣幸。”

    沈知意便大声对老人道:“瓦囊压底哈哦久该一塞般西,候依点连高待博维该帮杜,滴瓦囊该奥蝶欧赛。”

    老人点一点头,道:“瓦嫡热底对毒啊该,雅地点令该阿公。”

    沈知意道:“我是这里年纪最长的人,也是沈陵的大外公。”

    沈陵连忙应道:“见过大外公。”

    南庐渊也道:“见过沈老前辈。”

    沈知意便把这两句分别说了。

    老人便依次介绍在座的几个老人:“热莫地鲁迈莫拜,地奥该达公底公,热比介该地弄公拉公谢公。”

    沈知意道:“这位是你母亲的父亲,他后面是你三公四公,这边坐的是你五公、六公、七公。”

    南庐渊和张沈陵便依次拜见过去。

    从并不太愉快的交谈中南庐渊知晓了大公氏沈名德字伯安,二公氏沈名诚字仲安。

    最后看起来像是大公先不耐烦了,对这种拐来拐去的交谈感到疲惫,于是挥了挥手,让沈知意带着他们下去了。

    南庐渊的屋子和张沈陵的屋子就贴在一起,这种典型的“三面房”占的地方不大,修饰也并不太好,屋子也比较小,但胜在干净,也颇有种地方风情。

    沈知意在院子里搬了几张藤椅,道:“大爷爷就是这样的性子,二位别往心里去。当然这儿的话两位还是要知道些常用的好,这月在下会常来,两位在言语上有何疑惑或是起居上的要求,都可以吩咐在下。”

    带沈知意走后,张沈陵左右四顾,神叨叨地压低声音,挤眉弄眼地朝着南庐渊道:“在这地方呆着,好生不自在。”

    南庐渊凝重地点一点头,虽然他心里对异地人不可能都是张氏那样热情早有数,但是像沈家这么拘谨的待遇,他还是没有想到。

    总觉得......这的人,似乎对朝廷没什么好感?

    也不至于吧?

    但总有些奇怪的压迫感,总让他有个想法,也许相对于边疆的外族,他们更像是外人。

    若他的感觉成真,那可不是好事。

    但若是他们贸然动作,必然会引起猜忌。更何况,他们与此地居民言语不通,人家怎么可能肯将这些告诉他们?就是真有人说了,他们也不见得听懂。

    南庐渊伸出修长莹润的手指,轻轻捏了捏眉心,把那浮起来的“川”形纹印按下去,而后又深吸一口气,将面上掩饰良久的倦色释放出来,轻轻拍了拍面颊。

    “该如何是好。”他轻轻地在心里默念。

    不怕事情困难,就怕人家对你有戒心。

    偏偏要搞懂这戒心出自何方,还得弄懂他们的语言、风土人情。

    南庐渊伸展了一下腰肢,顺势从方才沈知意坐的藤椅上拿起他放下的书卷,只见上面用毛笔写着偌大的几个字“闽官话照本”,随意翻了几页,果真是他们说的话和这儿的话的对照卷本,只是实在是太难,纵使有了这东西,也让他高兴不起来。

    张沈陵拿了一本,只翻了一页,就觉得好像当初小时候母亲给他哄睡的感觉回来了,迫不及待地想拿着回去给人家传这就是天书。

    南庐渊扶额,难得打趣道:“路漫漫其修远兮。”

    .........

    ...

    子夜时,南庐渊突然惊醒了。

    面前一团黑压压的东西压在他的胸口上,察觉到他醒了,抬起头来——那赫然是一个男人!

    他为何身量如此健美,却轻如鸿毛?

    南庐渊来不及多想,反手抽出习惯放在身侧的寒蜩剑,直直朝着他的脸上劈去!

    那人灵敏地跳开,紧接着,以一个异于常人的速度,飞快地翻过窗子,往外面逃去。

    南庐渊轻轻喘着气,紧绷着身子,直到确定四周再无他人,才松了口气,定定地握着手中剑,甚至忘了擦拭额上豆大的冷汗。

    那人是谁?

    倘若目标就是自己......那他的目的,是不是就是破坏此行的治水?

    还是......

    让他们死在这闽南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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