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层楼望,春山叠 捌。天将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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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初二,残雪将殆,天方回暖时,南庐渊收到了南子潺的回信。

    这一次不同往日,信纸很厚一沓,掂量掂量,细数竟有二十几张。且南子潺以往给他写信,都会尽量写的随意些,字写的很大;而这一次的信行行列列工工整整,字也写得很小,用的是漂亮的行楷。

    南庐渊便接着晨光,细细研读了这次的信。

    南子潺大致说的是,信已收到,虽然只有一行字,但足见其严重。为避免酿成大祸,张相和李阳关、梁老将军已经下派了亲信和手下的官员到各地去明察暗访了,即便是离京城较远的地方,也让该地孝廉皆备的熟人时刻监察地方官员,随时写信汇报给中央了。

    连同之前朝代已经废掉的地方监察职位,也都陆续开始重新启用,自下个月开始,会由中央亲自委派信得过的新晋士人们前往各地任职监察刺史一位。

    另,南庐渊未经上报中央便私自斩杀闽南东越的地方官一事,中央已经知晓。虽有官吏上疏弹劾,但已被梁老将军和张相驳回去。况本王也厌恶这样枉顾南商统一民族团结的官员,故虽南庐渊并未上报,但因其乃南商帝相,位与王齐,且事态紧急,心系百姓,特赦无罪。

    新晋士人宋慈、杜松音等人的任职,经朝议,允准。特闻闽南动荡与西唐有关,本王特调中央军一千余赴闽南东越,常驻其地。

    东魏危亡,王崩,新王软弱,向西唐示好,有与之结盟的动向。本王与张相商议,有同北秦结盟的打算,还要看庐渊的意思。

    末,闽南蛇虫众多,地势偏僻,且人心散乱,望庐渊珍重。

    相去一年,来年春时,望归。

    这厚厚的一沓,尽是好消息,让多日心里像压着一块石头似的的南庐渊松了口气。

    南庐渊收好了信,方出了院子,准备活络下筋骨,便看见沈氏族人朝他而来,及其行至眼前,先听见一句:“在下系大公的随从,那外族口风松动,大公让在下请您过去。”

    南庐渊眼睛一亮,虽然并未显现出太多欣喜的神色,但眼眸的潋滟璀璨之色已然暴露出他心里的愉悦。他一路跟着这沈氏族人,穿过弯弯绕绕的山路,来到一个幽深的山洞前。

    闵春迟便站在洞口处,看见了他,微微点一点头,沈氏族人退下,南庐渊同闵春迟一同入内。

    洞口很小,但洞内别有乾坤,十分开阔绵长。左右各一行油灯,将洞内的黑暗驱散得一干二净。这是大公私有的牢库,里面鲜少有人,若是有,那便都是些凶神恶煞之徒。

    那西唐贵族被关押的地方十分幽深,守卫也最多。南庐渊手持火把站在门外朝他照过去,看他已经被吓得不成样子,看来不太会耍什么花招了,再定睛细看,他身上青紫一片,看着受了不少苦头的模样,眸光一凝,道:“你对他动刑了?”

    闵春迟满不在乎地道:“沈氏大公授意的,他说只要弄不死这人,就算使出浑身解数,也要从他嘴里撬出点什么有用的东西。”

    南庐渊听了,不再多说什么。祸乱他国纲法安稳乃是大罪,这人受的一切刑罚都不委屈。

    于是他一偏头,朝左右道:“把他提出来,我要审审他。”便同闵春迟先行来到封闭的提审屋,喝着浓茶静心等待着。

    不一会,被两人拷着的西唐贵族踉踉跄跄被押到提审处,有些畏畏缩缩地低头俯首,用很轻的弧度悄悄挪动脑袋想要看清眼前的人。

    押送的人把他放在这儿后,便被南庐渊、闵春迟挥退了。

    “不必打量了,”南庐渊轻声道,但是语气沉稳,威仪具足,“我是南商的帝相,南倏。”

    他看见这西唐贵族的身子晃了晃,于是道:“抬起头来,接下来我问你的话,你要一五一十地回复我。”

    那西唐贵族便抬起头来。

    南庐渊细细打量着他的面容,心里感叹一声西唐人的面容真的很华贵,像极了极乐天的大佛,眉眼间尽是富态宝气。

    若不是陆流斓的母亲是被陆墟捡到养大的外族女子,恐怕陆流斓也是这样大气富态的容貌。

    陆流斓有着外族的狂放狷狂和高挑挺拔,也有西唐人的如佛般仁慈却喊着些许撩拨意味的眉目和丰厚饱满的唇瓣。看着眼前这人,便能隐约从他的眉目间看到陆流斓的影子。

    他面无表情地问道:“你叫什么?”

    那西唐贵族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闵春迟,被这神秘九黎族人肃杀的眼神惊得打了个机灵,哆嗦道:“回您的话,我叫......叫......司寇丹,字绛朱。”

    南庐渊在听了他的姓氏后,心里微微一动,问道:“你是西唐的朝野贵族之后罢,西唐的朝臣之宗都是哪些?”

    司寇绛朱哆哆嗦嗦地道:“分......分别是冢宰,司徒、宗伯,司马、司寇,司空、典客、宗正八家。”

    南庐渊和闵春迟对视了一眼,意义不明地笑道:“都是从旧朝的九卿官职慢慢演变而来的呢。”心里明了,原来陆流斓出自西唐老官吏氏族。

    闵春迟点一点头,接过这个话头问:“那么,西唐一共有几位王储?你们背后的那位又是谁?”

    司寇绛朱抿着唇不语。

    闵春迟也不急,含笑狠厉道:“我能掰断你五根指骨,自然也能让你清醒着看着自己的十个指甲被拔出来。”

    南庐渊微不可闻地皱了一下眉,却也知道想让这样的人开口,不用些手段是不行的。

    司寇绛朱的声音发颤,身子如簸箕般抖着,嘴唇都白了:“有......有八个王子五六个公主,病的病死的死和亲的和亲,就......就只剩下太子、四王子和七王子和十三公主还在西唐了。我......我是七王子的人。”

    南庐渊若有所思道:“太子是双明储之一的陆玉陆霜明,这我知晓。四王和七王叫什么?死的那些是党派纷争么?”

    “回您的话,四王叫陆玊,字霜溪,是个残疾。七王叫陆蘅,字泷骅。那些死的人——那些死的人,是殿下弄死的。”

    “按理说,西唐这代王储的氏名应当都是带玉字旁的,这个七王子为何不同?”闵春迟疑道。

    “你的主子并非名正言顺的储君,为何还要干预动 乱别国内政?东魏和北秦的国乱,也是你们做的?”南庐渊的声音愈发沉冷,对于这个所谓的七王子,他感到背脊一阵发冷。

    “殿下说,他厌恶原本带玉的珩字,也不愿和这个氏名沾上一星半点的干系。”司寇绛朱道,神情非常恭敬,带着些畏惧,“殿下不满太子已久,欲......欲取而代之。”

    “东魏的内乱,是......是我们和东魏的那个宁东谲里应外合制造的,”司寇绛朱道,也算是十分听话地有问必答,“北秦的不是,北秦是国内民族 矛盾激化,搞分裂导致的,纯粹是统治阶级作出来的。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我们家不是太权重的家族,没办法和殿下套得太近乎。”

    “那和陆蘅最亲近的是哪个家族?”南庐渊掂量了一下时间,预备除此之外再最后问个问题,便能把基本要得到的讯息都套到手。

    司寇绛朱低声道:“是......是最权重的宗伯家和司徒家。不过司徒家向来中立,有偏向太子的意思。如今殿下笼罩朝野,司徒家在走下坡路。”

    南庐渊突然明白为何陆流斓会规劝自己对这份感情理性了,他原以为陆流斓只是出自富庶人家,却没想到陆流斓的家族也曾是西唐一等一的世家。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能在闽南东越进出自如,必然是依傍了谁罢。”南庐渊道,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在外面的守卫们。

    司寇绛朱的嘴唇颤抖着,唇畔开始发白,眼神也开始飘忽不定,低声哀求道:“这我不能说......他在这儿是有通天本领的,要是我说了,我......我绝对活不成!”

    “你连那药丸都敢吞,还怕死不成?”闵春迟挑了挑眉,讥讽道。

    “这不同......若是他的话,会让我生不如死的,对、对,他干的出来......我不敢说!”司寇绛朱双手抱头,瞳孔紧缩,像是条落水狗一般。

    “只要你说,我会保住你的。”闵春迟轻轻吐出一句话,充满了蛊惑的意味,有着一般人说不出来的诱惑......走投无路的司寇绛朱果然被他的话勾住了魂,道:“真的?”

    “真的,我说到做到。”闵春迟继续蛊惑着六神无主的司寇绛朱,道,“说出来。”

    于是司寇绛朱谨慎地环顾四周,唇畔动了动,无声地吐出两个名字。

    南庐渊意有所料地轻轻勾了勾唇畔。

    沈氏三公,沈礼字叔安。

    沈氏四公,沈义字季安。

    正准备走时,司寇绛朱忽然叫住南庐渊,充满希冀地问道:“若要把我遣送回去,能不能送到太子府上?”

    南庐渊轻轻挑了一下眉,神色探究。

    司寇绛朱忸怩道:“太子心善,哪怕是知晓我们要害他......也不会真拿我们怎么样的。”

    “所以你们便肆意加害于他?”南庐渊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和闵春迟出去了。

    出去后,南庐渊对闵春迟也只说了两句话。

    “有人把你从深渊里救出来,你不要一辈子回看深渊。”

    ——“向前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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