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黄嘉文开始磕头。
磕得，咚咚作响！
甚至连血，都磕了出来，他却好像完全不在意，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和潮水般的眩晕感。
他也不敢停。
倒不是黄嘉文，真有这么高的觉悟。
而是实在因为，此时的他，真的是太恐惧，太害怕！
而且，他还庆幸，至少现在的自己，还有头可以磕。
——黄嘉文毫不怀疑，自己若是磕得慢了一些，恐怕不用龙啸云开口，黄沙就会直接拧下他的头颅，或者一枪崩了他！
咚咚咚，咚咚咚……
随着这清晰的磕头声，混杂着哭泣声、求饶声，有节奏地响起。
原本凝重的气氛，突然之间，就变得有些古怪。
酒店的工作人员，都是呼吸急促，以一种古怪的目光，注视着大厅中间，正在上演的滑稽好戏。
此时的黄嘉文，在众人的眼里，俨然就是一条，被抽了脊梁的狗。
完全没有了，之前那穷凶极恶，耀武扬威的狂妄架势。
如此强烈的反差，让大家感到，一阵好笑的同时，也觉得相当解气！
尤其是那几个，险些被打得重伤的保安，更是双眼放光，心中大呼过瘾——
“妈的，你黄少爷不是很牛逼吗，现在怎么不装了？”
“以为自己背后有靠山，就敢胡作非为？你也不看看，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什么人！”
“狗东西，真是白瞎了生你养你，供你二十几年的大夏国啊！竟然还敢带着外国人，对大夏反咬一口！？”
“活该你有这样的报应！”
“……”
种种想法，不一而足。
就连原本表情冰冷的王昊，也是忽然咧嘴一笑，神情玩味。
“哈哈，黄少爷，现在知道怕了吧！”
王昊一边笑，一边自言自语道：“不过有点可惜，嫂子和王玉洁不在这里，倒是错过了这一出好戏。”
“不然啊，她们脸上的表情，一定十分精彩！”
王昊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脸色一肃，“诶，不对啊！”
“王玉洁怎么想，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王昊狠狠摇了摇头，赶紧将自己脑中，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强行驱逐了出去。
时间，似乎流逝得非常缓慢。
血，却流得很快。
流了一地。
眼看黄嘉文，就要当场昏死过去。
龙啸云眼皮一抬，淡淡道：“停。”
黄嘉文心头狂喜，立即便停了下来。
“多谢龙尊！多谢龙尊饶命！”
黄嘉文痛哭流涕，道：“龙尊，我向你保证，从今天开始，我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我一定会用毕生所学，报效大夏，报效祖国……”
龙啸云打断了他，冷冷道：“我有说过，我要饶了你？”
黄嘉文喉咙一紧。
他还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黄沙便已掏出手枪，抵在了他的脑门上！
“龙尊，属下这就崩了他！”
黄沙咬牙道：“这次我回去之后，必定清理门户，肃清家族，保证我黄家上下，再也没有这种吃里扒外，不知死活的废物！”
“除此之外，我愿意自动卸去督军一职，以罪人身份，关入战团大牢，接受您的责罚！”
说完这话，黄沙便要脱下，自己身上的戎装。
然后开枪，打死黄嘉文，这个害群之马！
龙啸云叹了口气，拉住了黄沙。
龙啸云目光深沉，道：“我们身上的衣服，又岂是这么轻易，就可以脱下的？”
“而且，我虽说不准备饶了他，可我又可曾说过，非要赐他一死？”
黄沙浑身一震，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马上松开了手。
他心中百感交集，一时之间，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龙尊说了这句话，那就是摆明了，不会追责于他。
但龙尊越是如此，就越是让他，充满感激的同时，又越是羞愧难当！
龙啸云摆了摆手，示意他站起来，又接着道：“你可知我今天，为何会像这样，大发雷霆，大动干戈？”
黄沙心头一凛，道：“属下明白！实在是黄嘉文这小子，太过不知好歹，竟敢这样侮辱、得罪于您！”
龙啸云摇了摇头，“黄沙，你错了。”
“个人颜面，口舌之争，在我看来，终究只是小事罢了。”
一道锐利，而炙热的光芒，在龙啸云眼中，升腾绽放！
“我怒的，不是黄嘉文，今日对我如何。”
龙啸云脸色一正，“我怒的，是他身为将门子弟，身为英雄之后，本该为了民族尊严，国家荣辱，拼死奋战！”
“而他却崇洋媚外，本末倒置，甚至带着外国人，在自家的土地上，欺负我们的同胞！”
龙啸云目中，鲜火弥漫，第一次爆发出了，心中积压已久的怒气！
他朗声暴喝，道：“你告诉我，你北境黄家，出了一个这样的人——”
“到底对不对得起，大夏历史上，那些为了保家卫国，不让外邦欺负大夏，从而浴血奋战、舍生忘死的先辈？”
“到底对不对得起，你黄家祠堂内，那些为了祖国，奉献一生的列祖列宗！”
“你，告诉我！”
振聋发聩，宛如雷霆！
黄沙低头不语，只是沉默！
砰！
大厅内，所有的玻璃，所有的吊灯，都在这一刻，崩溃炸碎！
似乎承受不住，龙啸云汹涌的怒气，和澎湃的威压！
便是以王昊，和黄沙的实力，都感觉呼吸困难，快要站不起身。
好在片刻之后，龙啸云气势一收，又恢复了平静。
“我的性格如何，你们几个，都很清楚。”
龙啸云叹了口气，平静道：“你知道，我的眼里，一向容不得沙子，尤其是在这种，我最在意的问题上。”
黄沙颤声道：“龙尊，我明白的……”
“就连诸葛孔明，都有挥泪斩马谡的时候，我做错了事，没管好家里的人，按照规矩，的确难逃罪责！”
龙啸云闻言，仍是叹气，目光更加复杂。
“规矩，是我定的，我本不该打破。”
他复杂道：“我本该撤你的职，治你的罪，清理你黄家。”
“但你黄沙，毕竟是我麾下督军，是这么多来年，随我出生入死，情同手足的战友。”
“甚至，若是在沙场上，就算是让我为你战死，我也毫无怨言！”
龙啸云转过身，“所以今天，我便破例一次，给你一个机会，也是给你黄家，给你弟弟一个机会。”
“因为，你是我的兄弟！”
听到这话，一向铁血刚强的黄沙，眼角竟是忍不住……有一滴热泪划过！
黄嘉文更是浑身颤抖，感激涕零！
“谢谢龙尊，谢谢龙尊！”
他的心中，再也没有了，之前对龙啸云的憎恨、怨毒和杀意。
既是不敢，也是不该！
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感激，敬畏，和恐惧！
尤其是龙啸云，刚才那一番质问，更是让黄嘉文自惭形愧，幡然醒悟！
让他终于明白，自己做错了！
而龙啸云的原则，也非常简单。
人，可以犯错，但只要错了，就必须付出代价！
——当赎罪的赎罪，当断手的断手，当偿命的，就偿命！
现在，黄嘉文赎罪的时候，到了。
而那几个外国人，也该为了自己，说出的那四个字，付出应有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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