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品功坐正了身子，对叶富说道：“回大帅的话，那人名叫田生兰。说实在的，此人的人品，小人真的是看不上眼。他家早跟鞑子那边儿有所联系，不仅买卖铁器等等重要的物资去鞑子那边儿，而且，还贩卖情报！”</p>
“贩卖情报！”</p>
许高卓听了这话，险些炸了。</p>
他是根本没有想到，居然有商人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于泄漏情报给鞑子。更何况，他更不敢相信的是，一群商人而已，竟然能够有本事获取什么重要的情报吗？</p>
他问道：“那田生兰到底是何德何能？凭什么可以贩卖情报？他有什么情报可以贩卖吗？”</p>
许品功还未说话，叶富已经接了话茬儿，“许先生可是忘了朝堂之中，有他多少乡党了？山西人是这样，一个村子、一个镇子，大伙儿出钱出力盖学堂，供出来一个、两个的进士。这个进士一旦供出来了，就和这个地方分不开了。日后，走入仕途，需要花钱的地方，那还多了去了。跑官要不要花钱？挑地方要不要花钱？升迁要不要花钱？总归，到处都是需要花钱的。需要花钱，就离不开这些乡党。俗话又说了，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这个官儿，一辈子都得被笼罩在乡党的阴影之下，整个晋党，大家都是如此的。离群的代价很大，基本上没有人愿意尝试，也几乎没有人能够成功。”</p>
叶富说到这里，许品功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关窍。</p>
既然要依附于商人生存，那么，这些人，就绝非是什么朝廷命官，而是商人的命官。他们时时刻刻为了商人去牟利，而商人则是做了他们的后台。他们在朝中，可能身居要职，也可能位卑权小。不一样的职位，可以了解到的东西不同，通过一人一言，多人多语，七拼八凑之下，总有有用的东西。</p>
许高卓是理解了这些，但还有一些关窍，却是叶富不曾向他透露过的。</p>
那就是，他设立商行，通过各地的物价，以及各种生活必需品的买进卖出，来往商队的频繁程度，货栈的大小，商铺实力的寡众，通过这些，就能够推断出细致的关于政治经济生活等等，多方面的情报。</p>
叶富手下现在不缺这样的人才，每天拿着搜集过来的鸡毛蒜皮的小事情，潜心钻研，却能从字里行间发现很多了不得的事情。</p>
当然，术业有专攻，叶富不希求许高卓了解这些事情，只要他能通过情报知道一些他需要知道的，再谋划出叶富需要他谋划的也就是了。</p>
两人不再言语，许品功又继续说道：“这一次，大帅想要大批量的买马，小人已经联络好了生意，第一批数目就不少，足够大帅前期使用。至于后续，自然还会有。价格是稍微贵一些，但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您看~~”</p>
叶富摆手道：“我就不看啦！这些事情一向是你来做主。你做事情，我自然是放心的。”</p>
许品功道：“其实，还有一件事情，需要跟大帅禀报。就是，鞑子可以从那些商人手中贩买情报，小人以为，我们也可以。而且，不止是从那边买回来，甚至，还可以通过某些途径，从咱们这边儿卖过去。这样一来，掺杂假货的消息到了鞑子那边儿，势必利于我们！”</p>
叶富一听，立马拍手道：“好！果然是好主意！”</p>
他知道，其实许品功有此一言，是在跟如今水涨船高的王行较劲儿。但下属较劲儿对叶富有好处，叶富也不需要特意去克制他们什么。</p>
因此，他说道：“既然如此的话，那你就多和军情局交流交流吧。相信，他们对你的想法，会特别支持的。我这里没有额外的经费批给你，一切经费，你去朝军情局要就是了。”</p>
许品功一笑，“是，小人明白！”</p>
险山巡抚衙门。</p>
叶富难得参加巡抚衙门的会议，这一次，也是纪逢春特意派人去请的。</p>
明镜高悬大匾下方，纪逢春高居上位。</p>
叶富独独在暖阁侧方安置了把椅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喝茶。</p>
满屋子穿得青青绿绿的官员，除了叶富和纪逢春两个人之外，其余人等几乎都是品级较低的小官儿，此时肃立堂下，一个个看面容都严肃极了。</p>
纪逢春坐定，受了下属的礼节，便先对叶富道：“总镇，今日之事，本无需劳烦你过来，但因为涉及一些兵事，所以，也就请你旁听，帮着拿拿主意，希望没有搅扰了你的公事。”</p>
纪逢春此言，用于文官对武官来说，已经是极近客气的了。</p>
叶富不傻，自然不可能连这个面子都不给他。当即起身，对纪逢春拱手道：“中丞身系险山文武诸事，大事小情集于一身，已经是忙得很了。能够给您分劳，实在是末将的荣幸。中丞请放心，险山军是朝廷所供，朝廷所养，自然要为朝廷所用，守护一方。不论何事，中丞但有所命，末将无不凛然遵从！”</p>
纪逢春冲他一笑，摆手道：“总镇果然是奉公职守，原也不是太大的事情，请坐，请坐！咱们慢慢说！”</p>
眼看着叶富坐了下来，纪逢春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道：“带原告上堂！”</p>
叶富精神一振，这才得知，原来纪逢春今天叫他来，是为了审案子。</p>
此时审案的地点正是巡抚衙门的大堂，按理来说，如非大案，是不会在此审理的。</p>
叶富倒是觉得有些好奇，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案子，需要纪逢春找到他的头上，还以如此公开的形式进行审理。</p>
要知道，孙承宗已经在巡边的路上，险山最近也不太平。叶富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这些事情上面，已经没有余力去顾及其他了。</p>
正在疑惑间，所谓的‘原告’已经被带到了面前来。</p>
叶富仔细看去，才发现，居然是一名年纪轻轻的姑娘。</p>
看样子，应该才二十出头。</p>
她明显是哭过，上堂的时候，两只眼睛还肿得很明显。整个人看上去憔悴极了，一副模样，实在是‘我见犹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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