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钺的话，无疑让洛长忠松了一口气。
从梁知年的态度来看，夜钺的身份非比寻常，若是他矢口否认不认账，梁知年碍于他身份的关系，很可能会找借口推脱，大事化小，敷衍了事。
这在官场上，是常有的事。
可现在，夜钺自己承认了，那状况就完全不同了。
看着夜钺，洛长忠的脸上更多了几分凛然神色，“夜公子肯承认就好，”说着，洛长忠迅速看向梁知年，“知府大人，青山村事端涉及多人性命，事态恶略，现在连当事人也亲口承认了，自然更不能姑息，让行凶者逍遥法外，还请大人依法办案，将犯人关押严惩，以平民愤。”
“这”
梁知年听着洛长忠的话，不由的揉了揉眉心，他小心翼翼的侧头，看向夜钺。
夜钺脸上倒是一派云淡风轻。
他不回应，也不辩驳，静静的坐在那，完全像是个局外人似的。梁知年瞅着，也不禁觉得头疼，以至于半晌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洛长忠见状，不由的上前两分，他抱拳道。
“知府大人，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天启律法严明，纵使是天子犯法，也当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其他人大人是一方父母官，管辖一方百姓，自来视民爱民如子如女，何故今日要踌躇不前明明人证物证皆在，当事人也承认了，大人怎么可以袖手旁观如此，怎对得起那些死去的人”
洛长忠侃侃而谈，他义愤填膺，端着一副为百姓求公道的架子，不断给梁知年施压。
梁知年的额头也隐隐冒出些汗水来。
“这这”
“大人”
洛长忠见梁知年依旧游移不定，还想再继续。只不过，夜钺慵懒的开口，将他的话挡了回去。
“你也不必为难梁知府了，事关重大，他一时思忖不出该如何是好，也情有可原。不过这不要紧，这个主意，我可以帮他拿。”
听着夜钺的话，洛长忠不禁微微有些怔愣。
同时，他的心头也隐隐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只不过，还不等洛长忠再开口询问呢，他就听到夜钺道，“梁知府，经调查，之前冲到青山村洛家门外，企图攻击洛家人的人，一半是山贼匪寇，一半是世家死士，身份都非同一般。欧阳已经将所有的调查结果，全都带来了，你可以瞧瞧。至于之后怎么做，你心里应该有数。”
说着，夜钺的目光，缓缓落在洛长忠的身上。
他的眼里，全是轻蔑。
“洛公子身为读书人，以报国护民为己任，本也是好事。可惜的是，洛公子志大才疏不说，还不辨是非，黑白不分，更有与山贼匪寇同流之嫌。我看这事不容忽视。梁知府还得仔细查查，但求勿枉勿纵。我天启兴学堂、开科举、选仕子、入朝为官，为的是造福百姓。若是让这样的队伍里，混进了那些心思不正、行为不端、良性全无的人，那天启还有何指望”
夜钺的话，比起洛长忠来，要更为犀利许多。
毕竟，洛长忠眼下只是秀才，下场考试是其一，品性考量也尤为重要。若是真的被扣上了勾结山贼匪寇的帽子，那他在仕途上再无精进的可能不说，他这秀才的功名，怕也未必保得住。
夜钺这话，直接抓了他的软肋。
与夜钺四目相对，洛长忠眼神暗沉，他们不是第一次交手了，只是每一次，夜钺都会给他不同的认知。
“夜公子，话可不能乱说。”
“哦”
“那些人分明是薛金宝和薛秀秀带去的，为的就是跟洛雪算账，给薛金宝和薛秀秀讨个公道，这其中因由你心知肚明，怎么可以罔顾法纪，随意的给他们扣上山贼匪寇、世家死士的帽子你用这样的方法脱罪，未免太有份了。”
“呵”
洛长忠话音落下，夜钺还没有回应，欧阳逸就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看着洛长忠，他像是在看傻子似的。
随手将一旁桌上的卷宗拿起来，欧阳逸冲着洛长忠挥了挥，“洛公子，你不要再跟我暴露你的愚蠢了好吗再这样下去，我都要怀疑你这秀才功名，到底是凭本事考来的，还是通过不正当手段，作弊得来的了。”
“你”
“你也说了，人命关天，那么多条人命，若非有确凿证据，谁敢乱说这些，全都是我们调查到的资料，谁是什么身份，大家一看便知。”
“所有卷宗皆出自你们手，谁知道是否有作假”
“有没有假，查一查就知道了，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无惧。倒是洛公子，有些事怕是未必经得起查吧”
欧阳逸点到为止，可他那副了然的模样，却让洛长忠心慌。
的确，他背后藏了太多的腌臜事，是经不起查的。
一旦曝光，他就毁了。
抿着唇，洛长忠不断思量，他的眼神也愈发的晦暗不明。许久，他才看着夜钺开口。
“夜公子，你我虽相交不深，但我知道，你对我有诸多偏见。过往的事我也许有错处，可今日之事，我坦坦荡荡，问心无愧。我的确不知那些人是山贼匪寇，我愿意站出来，不惜大义灭亲，也是希望能够得到一个真相，不让受害者蒙冤。若说我失察，我认，可若说我是非不分，这我可不认。”
洛长忠挣扎着，试图给自己寻个退路，别把路堵死了。
“坦坦荡荡”
呢喃着这四个，夜钺看向洛长忠的眼神，尽是讽刺。
挥了挥手，夜钺冷声道，“梁知府、傅知县，你们先出去吧，还有欧阳，你也出去。我有些话，要单独跟洛公子聊聊。”
“是。”
梁知年和傅俊义、欧阳逸应声，急忙退了出去。
瞧着洛长忠，夜钺也不绕弯子，“洛长忠，你是什么人，我心知肚明，你所作所为怀了什么心思，我也很清楚。不用拿着家国大义往自己的脸上贴金，坦坦荡荡这四个字，你配不上。”
“”
“我一早就警告过你，雪儿是你动不起的人。你害得雪儿失去了清白，遭受白眼和非议，这事我没追究，不是我找不到证据，而是我不想在雪儿遍体鳞伤之后，再因为你的关系，再往她心上捅两刀。可你非要执迷不悟，一错再错洛长忠，死路可都是你自己走的，那就怨不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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