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舟社的发展策略，</p>
外人看不懂，内部非核心成员也未必能懂。</p>
说韬光养晦吧，</p>
从南到北，由东至西，</p>
所有的政治势力，全部暴揍一顿，真是逮谁咬谁，行事无忌。</p>
说肆无忌惮吧，</p>
明明已经有了拳打金国，脚踢高丽的实力，</p>
面对最怂最弱的大宋，</p>
徐泽却偏偏要闷声发大财，选择猥琐的只挖墙脚不吭声。</p>
在这种形势下，</p>
同舟社未来几年的发展形势其实很难预料，根本没法制定长期的“发展计划”。</p>
如果可以的话，徐泽当然希望能有有长期稳定，</p>
给自己五年、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让同舟社一直挖空整个大宋。</p>
但大宋朝廷那帮神仙大能混蛋归混蛋，却是一点也不傻，</p>
他们迟早会发现徐泽的胆量和贪婪超出想象，靠绥靖买不来平安。</p>
最终，他们将不得不选择对抗和打压。</p>
只是，“神仙”的思维方式和常人完全不一样。</p>
未来的几年，究竟会发生哪些事，谁也预料不到。</p>
因此，徐泽并没有盲目照搬后世的“五年计划”。</p>
也没有因为随时可能会打仗，就稀里糊涂过一天是一天。</p>
实际上，同舟社从成立至今，徐泽就一直坚持边抓建设边扩大地盘的方针，</p>
而且，扩大地盘也是为了抓建设，让治下百姓过得更好。</p>
其实，徐泽并没有指望各部、曹能够一次性就拿出可用的发展计划。</p>
不算之前的改组后的工作磨合期，</p>
他又给了各部曹足足两个月的时间，让众人慢慢准备，</p>
一次不行就多写几次，缺一手资料，不熟悉治下情况，</p>
还可以安排快船送到辽东去调研，务必要做出可用的计划。</p>
制定年度发展计划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临时任务，而是有着极深的战略考量，</p>
但包括赵遹、宗泽、吴用等人在内，没人知道徐泽的真实用意。</p>
中国所处的地理位置过于“优越”，导致“古代”向四边拓展的收益都不大，</p>
甚至，疆域扩张太大后，漫长的供给线，会使得维稳成本大过扩张所得。</p>
这使得历代王朝一旦完成统一，就失去了发展的动力，而将精力放在维稳上。</p>
“量入为出”是王朝管理的常态，甚至是较好的状态，</p>
大部分的时间里，其实是“入不敷出”。</p>
至于制定长远发展计划，要哪玩意干啥？</p>
封建社会讲究的是“道之大原出于天，天不变，道亦不变”。</p>
这句话出自大儒董仲舒，有很深刻的哲学内涵。</p>
一个新朝代的君王，受天命统治百姓，</p>
就必须改制，徙居处、更称号、改正朔、易服色等，</p>
以体现与腐朽没落的前朝不同。</p>
但治理社会必须遵循的根本大道，是不能改变的。</p>
这一点，其实并不完全是糟粕，在后世也有一定的适用性。</p>
如曾经的超级大国，后来的毛熊，</p>
“根本大道”变来变去，受折腾的是普通百姓，得利的是谁？</p>
问题的根源在于此时的生产力不足，</p>
在“天”没变“道”也没变的情况下，天下的百姓“变”多了，</p>
多到开荒、移民都无法解决人多地少，百姓吃不饱的前提下，怎么办？</p>
任何时代都有远超常人的精英，新旧之交的人杰们更是精英中的精英，</p>
并不是后世键政者以为的“古人”如何短视，</p>
实际上，各朝各代的奠基精英们都有极长远的眼光，</p>
也都认真的思考过王朝治乱循环的问题，并且想出了很多的办法。</p>
但都无法突破“生产力不足”这道桎梏，</p>
既然开荒种地的增长速度，永远都不可能赶上百姓的自然繁衍和增长，</p>
生产资料的“发展”有极限，而人的“发展”却没有极限——</p>
那鼓励发展就是危险的、要命的、自取灭亡的。</p>
这一点，对当前的同舟社也部分适用，</p>
若是没有大量的海外殖民地消化人口过快增长的压力，</p>
仅仅是之罘湾不断增加的外来人口，就能把同舟社撑垮，</p>
这绝不是危言耸听，而是事实！</p>
经历了人口锐减的乱世后，那些奠基王朝的人杰们痛定思痛，谋求出路。</p>
但受限于生产力的不足，最终都只能无奈选择设计一个静态的、稳定的、不变的理想社会模型。</p>
没有谁会痴望王朝万载，能维持几百年就行，国祚延续的时间越长，就越成功。</p>
这一点，一直影响到后世，</p>
很多人衡量古代王朝“好不好”，照样会带入这个标准。</p>
因此，在治理国家的精英眼中，</p>
未来的几年，“天”会变吗，还是谁想让“天”变？</p>
“天”既然不变，“道”也不会变，</p>
那制定未来几年的“发展计划”，就是极度的“政治不正确”！</p>
这并不是开玩笑，而是一件非常严肃的大事！</p>
当然，同舟社现在还处于造反的阶段，并没有完成大一统，</p>
就需要不断发展，以完成“天变”，进而实现“道变”。</p>
但实现“天变”和“道变”以后呢？</p>
还要走老路么？</p>
实际上，现在的同舟社也解决不了人的发展与生产资料的发展之间的矛盾，</p>
但徐泽坚信，未来的同舟社一定能。</p>
所以，他让众人拟定发展计划的目的，</p>
根本就不在发展计划本身，其实是为了培养众人制定发展计划的习惯。</p>
在儒家独大，就连同舟社学校的所有教习都是靠儒家经典读出来的情况下，</p>
搞学术辩论没有任何意义，一个人如何能辩得过包括自己下属在内的整个天下？</p>
徐泽也没想用辩论的方式让属下人接受自己的思想，</p>
他更习惯用铁一般的发展事实打脸，并让所有人在潜移默化中接受新的一切。</p>
同舟社上下早就适应了社首爱开会、开短会，要材料、写干货的做法，</p>
就连农曹曹首梁忠，也能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出能用的政令了。</p>
再多一个发展计划，众人也能很快适应。</p>
静态模型永远都不可能解决动态问题，</p>
社会是动态发展的，矛盾客观存在，</p>
有矛盾不可怕，可怕的只是闭目塞听，不去寻找解决的办法，</p>
有矛盾就解决矛盾，解决不了矛盾，就改变解决矛盾的方法。</p>
社会便在这种矛盾——解决——再矛盾——再解决的动态循环中，不断前进。</p>
徐泽就是要在漫长的“造反”事业中，</p>
培养众人制定发展计划，养成用发展眼光看问题的习惯，</p>
并最终将这一习惯固化为制度。</p>
待日后“造反”成功，</p>
谁再提“天不变，道亦不变”的屁话，谁就会被众人当成异类。</p>
在同舟社各部、曹长官被徐泽的年度发展计划折磨的欲生欲死的时候，</p>
之罘女学也被大宋著名女词人李清照折腾的乌烟瘴气——</p>
哦，不对！</p>
是歌舞升平，学术氛围日渐浓厚时，</p>
好在，女学名誉山长赵竹娴受折磨的日子终于到头——领人的赵明诚总算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