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兰被她脸上的决然震住，再一看，她才发现她的肩膀一直在颤抖，垂在身侧的双手也紧紧捏住了，分明是在强忍悲痛。
她突然就拦不下去了。
整个一心堂，不，整个相府，除了从小跟在老太君身边伺候的范嬷嬷外，最难过的人应该就是县主了，不让她看老太君最后一眼，她可能会一辈子都会放不下这件事。
清辞哑声喊：“小白。”
白珩舟点点头，手上掐诀，萤火般的蓝光从棺木上拂过，封棺的大钉子轻轻松松地凭空浮起，棺盖亦是缓缓推动。
夏兰惊得瞪大了眼睛，连忙捂住嘴巴才不至于惊叫出来，她从来没见过白珩舟的异能，此情此景下，险些以为是老太君还阳。
清辞这个时候也没心情去解释这异能，大步上了台阶，这一看，她就狠狠一咬牙，肩膀抖得更加剧烈：“夏兰，你来看。”
夏兰战战兢兢上前，就见三天前收殓时面容安详的老太君，此刻全身皮肤竟是黑色，还有绿色的斑点，分明是死于非命
夏兰一时顾不上害怕，惊呼道：“怎么会黑了”
清辞是女医，对药和毒更为敏感，凝眸问：“原来是什么样”
“原来很正常，就、就是人死了的样子，没有黑，也没有斑点。”夏兰笃定万分，老太君从发现遗体到收敛再到封棺，她都是亲眼所见，绝不是这样的。
清辞掰开老太君的眼睛，人有黑瞳和白眸，然而现在她的黑瞳消失的，白眸是一片浑浊，她冷声说：“取银针来。”
夏兰连忙跑去一心堂，拿了清辞的药箱回来：“县主，给”
清辞抽出一根细细长长的银针，刺入老太君的皮肤，不多时拔出来，针尖全黑了，毫无疑问，是毒。
清辞的悲痛化作怒气，险些要发作，要问一句他们都是怎么照顾老祖宗的怎么会让人中毒身亡
但她也知道，不关夏兰他们的事，对方想害人，必定是防不胜防，她到底不习惯迁怒，忍了忍，终是压低声音问：“老祖宗什么时候中毒你们不知道太医也不知道没有人知道她没有一点反常”
夏兰愣愣地说：“我们、我们都不知道啊，老祖宗一直都是好好的，和平时一样，没有反常，整个一心堂，不，整个相府的人都可以作证，老祖宗去世前没有任何中毒的征兆”
她急中生智，想出一个可能性：“会不会是烈性毒药，马上毙命”
清辞手上的银针都被她捏弯了：“我没有见过哪种毒会让人在死后三天，皮肤才变成黑色。”
她紧紧盯着老太君的面容，她三天前才去世，遗体保存得很好，还是那张脸，并没有太大变化，但人已经死了，魂魄已经没了，以至于看起来空荡荡的，真的只剩下一具皮囊。
她倏地转身：“小白，把棺材盖上，跟我去见我师父。”
白珩舟眼睛一扫那棺盖，棺盖便重新落回棺木上，钉子也分毫不差地重新落入原来的钉孔里。
清辞对又看得目瞪口呆的夏兰吩咐：“我来过这件事，不准让任何人知道。”
夏兰还没那么笨：“奴婢明白。”
清辞便和白珩舟如来时那般，风风火火地走了，他们走后，昏迷的那个男孩也醒了，还很奇怪自己怎么躺在地上睡着了
夏兰怕等会儿清辞还会再回来，便道：“小少爷，已经后半夜了，明日还要见客，您回去休息吧，奴婢在这里守着就可以。”
男孩正是上官家大房的嫡子上官子然，原先一直在外游学，想了想，点点头：“有什么事，记得叫我，辛苦你了。”
夏兰忙道：“应该的。”
上官子然再对灵位磕了个头，起身走了。
清辞和白珩舟片刻不停，去了城郊，茅草屋几乎被黑暗淹没，她不打招呼，直接踹门而入。
天枢子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谁”
清辞道：“我。”
“清辞你怎么来了”天枢子打了个响指，屋内亮起几盏油灯，自己也披上衣服下床，“你被释放了还是偷跑出来的”
清辞不想解释这些无足轻重的事情，便是问：“师父可有听说过什么毒药是会让人在死后三天，皮肤才会变黑”
天枢子知道她的性格，不是十万火急她不会半夜三更来问他，便暂且不再问旁枝末节，先想了想，摇头：“没听过。中原这边的药草特性我都知道，没有这样的，不过南越东林这些地方可能有。”
清辞紧抿的嘴唇没有一点血色，站在油灯边连火光都暖不了她的脸色，天枢子皱了皱眉，伸手想把她的脉：“好多年没见你这样难看的脸色了，太让人担心了。”
清辞避开手，目光潏潏：“师父能帮我找找吗我必须知道这是什么毒。”
她今晚实在反常，天枢子一边揣测她发生了什么事，一边道：“好，我翻翻医书，医书上可能有记载。”
天枢子带着他们爬竹梯上了阁楼，阁楼很小，放满了书，他轻车熟路地走一个角落，抽了几本书开始一目十行地翻看，顺口问：“怎么突然来问我这个”
清辞本也想帮着查找，但一打开书，发现一个字都看不下去，好像都不认识了似的，索性作罢，呆站在一边，好一会儿后才想起来回答他的问题：“老祖宗没了，师父也知道这件事吧”
“呃”天枢子心虚了。
清辞扯了一下嘴角：“你也瞒着我。”
天枢子翻完一本书，随手搁在架子上，看她这魂不守舍的样子，叹了口气：“太突然了，我们哪敢告诉你本想着编个谎，让你也好有个心理准备，等时机成熟再告诉你。”谁知道她那么敏锐，人才走三天就发现了。
“但是老祖宗不是病死，她是被人毒死。”清辞说，“我刚才开了棺，她的遗体是黑色的，皮肤上还有青色的斑点，她是被害的，我要找到是什么毒药害了她，才能找到凶手。”话到最后，她语气里满是阴鸷，“为她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