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医院走廊里并不安静，尤其是抢救室的附近因为有意外事故造成的受伤所以显得格外忙碌，被程荃揪着询问了许久的顾峥好不容易才松懈下情绪来。
可刚刚想要轻松片刻，程荃冰凉的声音依旧传进他的耳朵，“我不考虑钱的问题，只要求两点，用尽一切办法抢救并且保住她的子宫，出了抢救室之后她要住到完全不受打扰的地方去，仅此而已。”
顾峥不懂电话对方的人到底是谁，但是程荃的声音毫不客气让他立即就联想到了这家医院，据说当时被送来是因为距离郊外的废旧工厂比较近，但是顾峥也怀疑过这里应该与程荃多少有些关系。
听着他冷淡的语气，似乎是要将顾念跟外界隔离开的样子，下意识的将视线落在程荃的身上，他仿佛是换了一种样子，说话的每一个字都给对方施加压力。
“我不需要你的理由，我交钱你办事仅此而已。”
没有商量的余地，程荃甚至都没有经过顾念的同意已经将她的事情全部都安排好，顾峥看着他一件一件交代，似乎是透着对顾念的关心，可到底太过决断。
“她跟周青川之间的事情还没有结果，你不能替她做决定。”
顾峥本没有打算开口，可是越是听着便觉得今天的程荃格外不同，似乎他并没有考虑别人想法的打算，只一味的想要将顾念隔离外界，不让她接触其他的人和事。
忍不住的开口，可顾峥的声音到底不大，只是引起程荃微微扫过来一眼，但是嘴角却隐隐的勾起了一抹弧度，一双眸子里似乎带了几分嘲讽。
“按照我说的话去办，到时候该交的钱我一分都不会少。”
没有理会顾峥的话，程荃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安排好后续的事情，原本这家医院确实跟他无关，可到底是位置偏僻的医院平时人来人往并不频繁，根本受不到上级部门的重视，这次迎来程荃这个财神，自然是将顾念摆在重要位置，甚至已经联系了本市最有名的妇产科专家来参与手术。
缓缓的将手机挂断，程荃知道他提出的价值不菲的投资对这家医院来说就是救命稻草，只要是他提出的条件，那么必定是会满足的。
只是眼神又重新落在顾峥的脸上，因为受伤一直没有好好休息的原因，他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有的伤口还因为大幅度的动作加上程荃刚刚过于激动的推搡而渗出血来，看起来很是狼狈。
“顾峥，你真的打算看着你妹妹就这么一点点的折磨死自己么”
没有过于激动的字眼，程荃的声音很淡，但是每一个字都让人心脏不由的一抽，顾念今天的状态他都看到了，也知道她应该是以前的抑郁症也渐渐发作，显得跟平时十分不同，加上大概有些心灰意冷才会有些接受不了周青川罢了。
可顾峥明白隐忍了这么多年，顾念对周青川还是有感情的，所以那次在宾馆之后她才会那么崩溃，甚至渐渐的又重新走到周青川的身边。
眼神不由的又往抢救室的方向看去，他虽然只听到了顾念的只言片语，可她对周青川的感情却是绝对无法掩饰的，就算顾念再怎么冷着心肠拒绝，她眼神里的爱意根本让人忽视不了。
“可他们之间是有感情的，所以”
本意是想说明他们之间还是有机会的，可一联想到顾念崩溃的状态，顾峥的话就硬生生的卡在一半，他没有经历过这种刻骨铭心的感情，所以他不懂为什么明明相互喜欢的两个人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没等顾峥的话落地，程荃就已经低低的笑出声来，尽管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笑意，但是那过分低哑的声音让顾峥还是下意识的一顿。
“感情感情值多少钱有什么用呢”
那种嘲讽的声音似乎是从骨子里挤出来的，程荃的脸色一再变化，这个时候已经不把视线落在顾峥的身上，提及感情对他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
他的母亲曾经对自己父亲一片情深，大约他的父亲也短暂的对他母亲有过感情，可结果呢
一个有夫之妇骗了一个单纯的女孩子，她整天的受着自己日渐变大的肚子等着心爱的人来娶她，最后等来的却是一句无情的拒绝，程荃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郁郁而终，而他这个本不该来到世界上的孩子过着凄惨的日子。
“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的东西，我承认顾念跟周青川之间有感情，可终究还是经不起现实的折磨的”
五年前是这样，所以顾念选择隐忍退出，如今面对相同的问题，程荃毫无疑问认为顾念会做相同的选择，毕竟她已经将生命中的那个男人看做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顾念可以为周青川承担一切骂名，可却不会忍心看着他被自己拖累，更不会看着他好不容易经营的一切在一朝毁于一旦。
“五年了，你以为当年他们之间的分手真的是背叛那么简单吗”
冷冷的扫了一眼面前已经有些呆愣的顾峥，作为曾经的当事人之一，大概他是整件事情中受益最大而又知道最少的一个人，顾云总是将他护在自己的身后，绝对不让自己的儿子受到一丝的伤害。
“你什么意思”
顾峥感觉自己渐渐有些看不明白面前的程荃，曾几何时他将程荃看做跟自己一样的浪荡公子哥，但是他似乎根本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样子。
程荃就这么站在顾峥的面前，一张脸上除了嘲讽便只有一种晦涩的顾峥看不懂的情绪，这才让他渐渐去回忆当年的经过，似乎记忆里程荃这个人只出现过两次，一次就是送狼狈的顾念回家她所遭受的一切都不肯提起，所以被顾云当做丑事隐瞒，再一次就是顾念的生日宴上他们两个被周青川撞破，身后跟着手足无措的顾峥。
似乎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程荃这个人的出现到底有多突兀，而顾家出事之后他们无心去关心其他人的事情，而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却一转身成为程家承认的私生子。
“顾念就是个傻子，为了周青川为了你们一家牺牲了她自己的所有”
再一次勾了勾唇角，只是程荃的笑容似乎是显得有几分悲凉，没等顾峥看懂他手里一直用力捏紧的手机就跟着震动起来。
看着手机上的号码，程荃原本好转的脸色再一瞬间再次暗了下来，倒是没有怎么犹豫，他的手指划过手机很快就接通。
“如果不是太了解您，大概真得以为您在我身上装了什么监控芯片一类的东西”
虽然程荃的话说的客气，但是语气明显带了几分疏离，略带讽刺的形容让对方微微的一愣，然后迅速的调整了状态。
“你这个败家子，让你继承程家不是让你挥霍的，败家子”
不知道是不是对方过于激动，升高的音量都精确的传到顾峥的耳朵里，人倒是不怎么稀奇，自然是程家那位当家主母，只是失去了儿子之后地位也一再下降。
听到对方的称呼，程荃脸上最后的一丝笑意也跟着消失，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敛了敛，就连那种装出来的笑容都懒得摆着。
“黄美善，我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用那个词来形容我。”
略带警告的意味，就连最后的一丝客气都跟着消失，程荃的话让对方跟着一顿，下意识的想到自己似乎被警告过许多次，虽然她看不上程荃这个私生子，但是总好过家产落尽别人手里。
“阿荃，你听我说，程家的日子已经很难过了，你一下子拿出那么多的钱”
对面的态度似乎是在一瞬间就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程荃的脸色还没变化，她先当先转了声调，似乎是带了几分讨好，又要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只是程荃的眼睛一直看着抢救室的方向，里边一直没有任何动静传出来，让人的心脏都不由的跟着揪紧，所有的耐心也跟着消失殆尽。
“别说程家如今的钱都是我挽救回来的，就算都是程家的血汗，你们如果想要安心度过一个富足的万年，就别妄图插手我的事情。”
如今的程家几乎只靠着程荃来支援，程氏早就变得破败不堪，如果不是因为及时将他找了回来，大概早就面临破产的结果。
程荃的警告自然有用，从最开始的咄咄逼人到最后甚至于有些卑微的声音，那端的焦急并没有让程荃放在心上，说完自己想说的就直接挂断。
原本抢救室里就有病危通知书要送出来，但是迫于上级的压力一直没有敢拿出来，抢救的过程也因为病人的求生欲并不怎么强烈而有些困难。
目光沉沉的盯着抢救室的方向，程荃的脸色让顾峥根本不敢上前一步，如今里边情况不明，大约他们的心情都好不到哪去。
偏偏越是让人焦急的时刻，程荃手里的手机再一次的震动起来，只是这次他并没有果断的接通，而是盯着上边的号码犹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