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今年艺术学院可以啊，还是有几个能跑得动、举得起球的。”“就那个，红队9号，特别牛，三分球投的特准。去年秋季运动会，他一个人整场投了不知多少个三分空心球。空心球艺术学院的分基本都是他一人拿下来的。”身后有学生议论，单妮未留意听，还是捕捉到了三言两语。她眉眼柔和，眼里揉进笑意，垂眸时浓长睫毛落下，遮去所有情绪。sn：加油，再接再厉廖东：胳膊肘可以适当往里收一收。单妮状似无意地往艺术学院那一侧望去，刚好看到廖东勾身撩起衣摆擦汗，露出紧实的腰腹，和漂亮的人鱼线。sn：没有八块腹肌，就别露肚脐眼儿了。她看到廖东抓着手机愣了一瞬，然后乖乖地放下衣摆，郑重其事地理了理。他抬手抹去鬓角和颈间的汗水，垂头时弯了唇，笑得痞痞的。廖东：遵命。廖东放下手机，和队员商量下一节打法，气势高涨，连替补队员都围上前参与。裁判宣布准备上场。红队五人聚在一起，一人一只手搭摞在一起，大吼“加油”胜不骄，败不馁。第三节开始，红队乘胜追击，蓝队绝地反击，双方势均力敌，比分僵持不下。红蓝队各出现一次犯规，结束时竟还打成了同分平局。单妮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向来不关心球类运动的她，因一个人对这场小赛事的结果牵肠挂肚。她看着廖东走向休息区，取了瓶装水咽下，窝进座椅休息，抬手掐眉心。他前三节都在为比分发力，应该是累了。单妮攥紧手机，她双脚前移，很想走到他身旁亲口给他加油鼓劲。“单老师。”醇厚的男中音。单妮回头，掀眸看去，对上郑拓的文雅温和的目光。“要打最后一节了，借个吉言。”焦喻丹正站在一圈大男生里给大家加油鼓劲。单妮目光搁在一张张朝气的面孔，礼貌一笑：“好。”她迈步，郑拓跟上与她并肩：“你和那个男孩儿谈了图新鲜，还是认真的”单妮蹙眉，不言。“如果是图新鲜，玩过了，闹够了，就趁早断了吧。”两人交往时间不长，郑拓却知她是真性情，爱得起，放得下，让他欲罢不能。人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越想要得到。单妮抿唇笑，却不是给郑拓，而是给球队的孩子们。“最后一节，大家好好打夺分时注意别受伤，安全第一。”焦喻丹附和：“对对对，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替补队员围上，七嘴八舌：“单老师你放心，拿下这场比赛不成问题”“前三节让他们，最后一节非得把他们打的满地找牙。”“郑老师还没发力呢，是吧是吧”话题突然绕到郑拓身上，单妮掀眸看了说话的学生，出于礼貌，目光应景地转到郑拓身上。“大家量力而为，前三节发挥得不错。”郑拓朗声说道，“对方体力已经跟不上了，咱们保持劲头，最后一节坚持下来就是胜利”有男生调侃：“郑老师要加油啊，单老师在一旁看着呢”项目归来两人高调地秀恩爱，直到郑拓妈妈闹到学院，两人无奈分手，各自安好。爱八卦的学生以吃瓜群众地态度围观着郑拓和单妮的恋情，虽然看两人目前是分手的状态，但还是有意无意地想要撮合这两位喜欢的老师复合。单妮笑了笑：“我会在观众席时刻关注你们的表现，故意给对手放水和偷懒的，下学期上我的课可要小心了。”大家立刻摆手大叫“不敢”，玩笑地讨饶，气氛和谐。郑拓眼含温柔地看着和学生打成一片的单妮，穿着束腰牛仔裙、笑得眉眼如月的她，看起来活泼朝气，是那样年轻可爱。单妮察觉到身旁人含情的目光，主动退出聊天：“你们快做最后的准备吧，裁判要吹哨了。”“一定要赢哦”焦喻丹握拳，摆了一个加油的姿势。单妮和焦喻丹落座，第四节的哨声吹响。红蓝双方齐上阵，每个人看起来都不动声色，对第四节比赛态度明显严肃认真了许多。第一个球落在艺术学院红队手里，几经辗转，顺利进球。球落下，不出意外地被蓝队带走，但半道里一个疏忽丢了球，接着出现了双方队员的扛挤，裁判吹哨判了红队「进攻犯规」。赛场上的气氛顿陷焦灼，计时器暂停，两队队员愤然对峙，一个个人高马大的杵着，气势凛然，剑拔弩张。单妮搁在腿上的手不觉握紧，看着廖东一个后锋，陷在左右两个蓝队球员中间，生怕发生矛盾他吃了亏。气氛僵持不下，郑拓抬手比了暂停手势，红队的老师立刻给同是后锋的廖东使了眼色。他会意，长臂一展，纳了左右两名对手入怀，三人抱在一起，场面顿缓。男孩子之间没有长久难以调和的矛盾，不过是一时话不投机，或气愤当头。只要机会合适，一方退步，另一方自会给面子，矛盾在默契的不言中消弭。比赛场上做不到敌人一秒变战友，但不满的情绪暂时都压回了肚子里，比赛正常继续。行过半场，两队紧咬的比分给双方巨大的压力，艺术学院采用了“一盯一”这样严酷的战略受住微弱的领先优势。篮球满场传，场上球员为之奔走，场下所有人的注意力围绕在那个来回穿梭的点上。红队11号出现一个明显的失误，丢掉了到手的篮球，并且体力不济未能及时跟上抢回，这让蓝队追平了比分。“裁判，打手”刚为球队追平比分的男生突然大叫，并左手作势击打右小臂，向裁判示意自己方才运球过程中，红队11号再次出现犯规动作。11号摇头摊手，向队友示意自己没有犯规。加之裁判方才没给犯规警示，一时难以说清谁理亏、谁占理。在古怪的氛围中，艺术学院选择替换球员，临时换下了11号，以便让比赛继续进行下去。这本是退一步海阔天空的做法，看在一部分人眼里就是做贼心虚，加之11号第一节有犯规警告，更是觉得他这个“有前科”的人不可信。单妮听到身后的学生不满发声，明显先入为主地站在己方考量，骂红队一个个都是不敢认错的缩头乌龟。“没胆量，垃圾。”“真不是男人，道个歉会死啊”谁都不知道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却都一个个义愤填膺地像当事人，一意孤行地评说着对错。廖东揽了揽新上场的队员，对方给他递了一条长长的胶带，他点头致谢，顺手就紧紧地缠到了右臂上。周围的队员立刻围上前关怀。其实在这一节方开始，廖东一个看似失误的三分球变传球，是因为对手阻拦时无意中与他发生肘击造成。毕竟不是正规比赛，没有设备辅助，裁判现场靠肉眼判决，或多或少有漏掉一些不规范的动作，斤斤计较就太没意思了。方才叫嚷不停的男生立刻禁了声，观众席上窃窃私语起来。无论现场怎么变，艺术学院都没有发声，看似懦弱，实则理性。单妮比较欣赏这种比赛态度，但她此刻，更想知道廖东手臂的伤势如何。不知是战术调整，还是照顾他的伤势，艺术学院走起了保守攻势，也不再单纯依赖廖东这个远程攻守，而是更务实地往内圈传球拿小分。面对红队的变化，蓝队针对廖东布下的拦堵起不到作用，有一时的不适应，但在郑拓的积极调整下，快速应战，但终究是拉下了4分差距。单妮看着计时牌上倒数的分秒，两分钟。她记挂着廖东的伤，一眨不眨地盯着秒数跳转，度秒如年。观众席上突然叫了一声：“哎，终于对上了”单妮的目光转回球场，锁在一处。篮球弹跳着，但稳稳地控在廖东手里，他微倾着身，与郑拓对峙。两队的后锋攻手，同是队内关注度极高的球员，如此针锋相对，瞬间引爆赛场观众席，一阵喧沸和骚动。显然，大家对两人接下来的表现期待不已。单妮侧了侧头，由于角度问题，她只能看到郑拓的背影，和廖东控球的动作。两人僵持有半分钟的时间，她看到廖东往左挪了一步，虚晃一下，往右折身绕了一个圈突破了包围。观众席上有叫好声，但下一秒赛场上出现的一幕，出乎意料，瞠目结舌。运球的廖东被郑拓抬臂挡了一下，他闪身似要躲避，但却蓦地抛下球，转过身一拳砸到了郑拓的面门上，两人立时扭打到一起。裁判一声哨响，计时器停在1:03，球场上四散的球员立刻从呆滞的状态动起来，拥上去拉架。“怎么回事”“刚才发生了什么，不就是挡了一下”“这学生怎么回事，怎么动手打老师啊”单妮霍地起身，急急迈出两步，停下。她回头叫呆愣傻坐的焦喻丹：“焦焦”“哦，哦。”焦喻丹如梦初醒，捧着郑拓的眼镜慌乱起身，三两步蹿到单妮身旁，拉着她的手就往球场中间跑。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已经被拉开，廖东脸上挂彩，脱开反锁他手臂的队友，敛容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仰躺在塑胶地板上的郑拓，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听到渐行渐近的高跟鞋声响，他淡淡地抛出一眼，目光精准地落在走来的女人身上。单妮的目光仔细地检查过廖东青紫破皮的嘴角、运动胶带环绕的手臂、捏紧沾血的拳头，心里舒了一口气。他伤得不重。她随焦喻丹一起疾走到郑拓身前，郑拓的左脸颊肿了，鼻血揉得半张脸都是，看起来伤势严重极了。焦喻丹到底年轻，吓得不知所措，拉着单妮的手轻微颤抖。单妮见状，立刻从手包里翻出湿巾纸，展开帮郑拓轻拭脸上的血污。他脸上的伤全是廖东打的，单妮迫切地想要确认郑拓有没有受重伤，担心廖东情急之下出手没个轻重将人打出好歹。她轻触郑拓的鼻梁，轻声问：“这里疼吗”“疼。”单妮看了他一眼，不似有假，她立刻抬头扬声：“校医呢快去叫校医过来”她纤眉蹙起，眼含焦急。如果打断了鼻梁骨，那就麻烦了。郑拓抬手握住单妮的手腕，嘴角扬起胜利的微笑。“我没事，单妮，不用担心。你到底还是关心我的。”单妮立刻明白了这两人是闹得哪一出，卖惨博眼球，以此争宠吗幼稚至极她挣了挣手，郑拓紧按住不松，末了还紧紧地攥在手心：“还是有点儿疼的。”伤者最大，单妮拿不准郑拓的状况，不敢大力挣，避免牵扯到他的伤处。她任他拉着手，心里别扭又烦闷。单妮后知后觉异样情绪的根源，赶忙抬头，一下捕捉到廖东清隽的眉眼间揉进的几分愁闷和伤情。两人的目光短暂交织，他垂下头默默退出人群，隐在人后消失不见了。她蹙眉，欲叫焦喻丹替自己的位置，恰在这时有人喊道“校医来了，校医来了”穿白大褂的校医挤到郑拓跟前，搁下紧急医药箱，立刻着手进行专业的检查，郑拓不得不松开了单妮。校医：“没有大碍，止下血就行了。”单妮听过检查结果，顿时松了一口气，她拨开人群退出最内圈，立刻左右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人里人外都没有看到。她随手揪住一个穿红球衣的男生：“你看到廖东了吗”男生愣了一下，辨出眼前的人是土木建筑学院的美女老师，他指了指出口，尊敬地答：“老师好，廖东他好像是有急事，刚走。”一阵心慌漫上胸口，单妮故作如常地道谢，抬脚往场馆外走。透过走廊转向台的深蓝色玻璃，她看到从楼内大步走出的廖东，他手里攥着外套，一身球衣未换，疾步向前，决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