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的大雾在四周不断聚拢又散开，像一袭柔曼的轻纱。
萨沙一屁股坐在地上，曾经明亮幽黑的双眸像是失去了焦距，明珠蒙尘。
她低着头，自嘲地勾起唇角，摇了摇头。
“回去？我已经没有家了，还能回哪里去？”
抬头，对面的长发少女似是一脸审视地看着她。
萨沙定定看着她的眼睛，轻声开口：“走吧，外面有那么多人在等你……黎夏。”
黎夏被她叫破了身份，反而平静下来，她在萨沙身旁坐下，镜中映出二人一模一样的容颜，只是不同的打扮，不同的神情，仿佛一对双生姐妹花。
黎夏沉吟片刻后才道：“萨沙，你知道自己是被人为创造出来的吗？”
萨沙轻嗤一声，带了几分讥讽，“什么是人为，什么是天然？就因为你有父母生养，就可以将我，将任何一个坐在这里的米沙，丽沙都当做是附属品吗？我们就不配活着吗？”
“但你必须承认，你的一切生活都构建在虚伪和谎言之上，你没有父母亲人，没有朋友，没有爱人……”
黎夏的声音冷静又残酷，仿佛化作实质，一刀刀割在萨沙身上。
她忍不住反驳，“我有朋友！文颂，老巴，还有那些同事，他们认的都是我萨沙，而不是你黎夏！”
黎夏歪了歪头，“可如果不是我留给你的那一身本领，你又凭什么能得到他们的青睐？”
萨沙的声音一顿，张了张嘴唇，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是啊，自从她“车祸”醒来，脑袋里只有从小到大按部就班读书生活的记忆，可她却不由自主地就按照另一种方式去生活。
她的身手，她的医术，她面对困境下意识的思维模式……那些，本就属于黎夏。
萨沙不愿承认，是她鸠占鹊巢，抢走了黎夏的生活，她的朋友，甚至是她的爱人。
回想起最近几天墨司宸对她一反常态的冷淡，她恍然大悟，望着黎夏道：“他知道你和我不是一个人了？”
黎夏轻轻点头，“墨司宸不会在除我以外的任何人身上多花心思，就算你用着我的身体，和我有一模一样的脸，那也只不过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萨沙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被捏得千疮百孔，破碎不堪，她自嘲地扯着嘴角，笑得凄凉又黯然，“原来如此，我早该想到的……”
在那个人心里，只有和他并肩作战，为他出生入死的那个黎夏，才是他要拼尽全力去保护的人。
“原来我只是一个惹人讨厌的怪物。”
萨沙轻轻启唇，话语薄凉，锋锐无情地回弹到自己身上。
就连黎夏都不由露出一丝不忍，轻声劝慰，“这并不是你的错，都是幕后之人在兴风作浪……如果被我抓到，我一定会替你出气的。”
萨沙听了这话，突然神色一正，认真看着她。
“你就那么肯定，我会把这具身体还给你？现在我才是主导人格，除非你有本事杀了我，否则只要，我不肯让，你就别想再和墨司宸双宿双，飞。”
黎夏挑起眉梢，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一会儿，慢慢抬起手。
她对萨沙说：“如果你不肯……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