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欠我的，爸爸
高长山依然清晰的记得，当孙小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几乎全身都在颤抖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以为随着孙岚的去世，这个秘密再没有人知道。
但是孙小虎的这声爸爸，让他意识到，孙岚并没有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
快三十年了吧
他不由想起往事，那时他正青春年少，荷尔蒙飞扬，对女人有着异乎寻常的兴趣。
所以他才会爬上孙岚的床，一个大他十二岁的女人的床
孙岚长得并不漂亮，而且还是个寡妇。
两人之间巨大的年龄悬殊，注定了他们不会走到一起。
孙岚对高长山很好，但高长山对她更多的是肉体上的兴趣。
感情或许有个一两分，但不足以使他跨越年龄和寡妇这个身份带来的巨大鸿沟，因此到了最后，他到底还是做了始乱终弃的渣男。
孙岚并没有纠缠高长山，默默接受了分手的事实，哪怕她当时已经怀孕了三个月
这段所谓的恋情，并没有外人知道。
最开始是孙岚不想让人知道，毕竟她是个寡妇，而且大高长山十二岁。
后来是高长山不愿公开这段关系，当欲望消退后，他想的更多的是现实
和一个大自己十二岁的寡妇结婚
这会被人笑死的吧
身边的朋友，家里的亲戚，他们会怎么看自己
尤其是自己的父母，都是爱面子的人，真要是娶了孙岚，他们恐怕会从此抬不起头来
总之，在认清了现实之后，高长山果断的离开了孙岚，没有一丝留恋。
很多年后，再见孙岚时，她的身边多了一个小男孩，长得虎头虎脑，叫做孙小虎。
高长山立刻就意识到，这个男孩很有可能是自己的种。
孙岚也没打算瞒他，很爽快的就承认了。
高长山终究还是有几分良心的，表示自己可以承担一定的抚养义务。
但孙岚笑着拒绝了，并告诉他，自己现在过的很好，孩子就是她的一切，她不想再让人参合进来。
“我的儿子姓孙，叫孙小虎，他不会知道自己有个姓高的父亲。所以，高长山，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吧”
这是孙岚和高长山说的最后一句话，两人从此再未见面。
直到某一天，长大的孙小虎穿着化工厂的工作服，出现在高长山面前。
高长山没想到，自己和孙小虎居然有一天会成为同事。
更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在以后的岁月里，居然以晚辈子侄的身份，一步步接近了自己。
老实说，对此他并不抗拒，隐隐的甚至还有些欣慰。
毕竟这个年轻人的体内留着老高家的血，是他高长山的血脉
病房外的树影下，看着短短两天就已消瘦一大截的高长山，孙小虎笑的越发肆意张狂。
然后将手放在了咽喉处，轻轻一拉，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他今晚来这里，并不是想多看一眼高长山，而是想提醒对方：我们还有约定没完成呢
高长山看到这个动作，身体颤抖的愈发厉害
这个畜生，就这么看不得我活在这个世上吗
他很清楚孙小虎这个动作的含义，这是催促，也是个死亡约定。
要么自己去死，要么自己的家人去死
“替我顶罪只是你的义务，毕竟这是你欠我的”
“但我觉得，死亡才是你最好的结局”
“毕竟妈妈在下面已经等了你很久，我答应过她的”
“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就只能请别人去死了”
“比如说岚岚、峰子，你老婆”
“对了，还有我的爷爷和奶奶，两个老畜生快八十了吧啧，活的可真够久的”
“他们统统都得死，你希望看到这样吗”
“哦，对了，说起来，岚岚应该叫我一声大哥才对。她总是老虎老虎的叫我，真是很没礼貌。”
“有时候我忍不住会想，假如我把她从峰子手里抢过来会怎样”
“嗬嗬想想还挺带劲的。”
“你说，到时候我和岚岚生个孩子的话，该叫你什么”
“叫外公还是叫爷爷”
想起那个下午，孙小虎在自己面前说的那些话，高长山就不寒而栗。
心中原有的那点抗拒和不甘，瞬间消散于无形
他死死的盯着树影下的孙小虎，对自己说：
高长山啊高长山，看见没有，这个畜生，这个魔鬼，他是你的种，也是你的报应
“喂，高长山，你好了没有”
“都快半个小时了，你便秘啊”
门外传来了制服警的声音。
“知道了，马上就好”
高长山回应了一声，想要最后抽一口烟，但是烟却早已熄灭。
他忽然就笑了笑，活了半辈子，也不算亏。
都说人死如灯灭，死人是不知道烦恼的。
正所谓一死百了，早死早超生，这样也好
他这么想着，冲窗外的孙小虎点了点头，然后佝偻着身子，离开了窗前。
看着高长山的身影消失在窗前，孙小虎脸上的微笑渐渐退去。
他点了根烟，却没抽，而是弯腰插在了地上
“永别了，我的父亲”
“这支烟是给你送行的”
做完这些，他果断的离开了仁信医院。
孙小虎刚刚离开，蔺平安就走了出来。
他疾步走向孙小虎刚刚站立的地方，弯下腰，用手触摸着那只已经燃烧了一半的香烟。
香烟袅袅，散发着好闻的香气。
蔺平安微微闭眼，试图感知香烟中残留的信息。
孙小虎刚才和高长山之间互动，他全都看在了眼里。
但可惜的是，由于距离孙小虎太远，他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的信息。
他只能从双方的表情和动作上判断，两人之间应该有着很深的羁绊。
香烟中残存的信息很少，也很晦涩，难以感应到具体的东西。
但蔺平安还是捕捉到了一个关键点。
父亲
蔺平安不由怔了怔，父亲是什么鬼
但转瞬他就明白过来，孙小虎和高长山是父子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