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甬道黑得深邃, 只能模糊地看见几个影子。
走了几步, 叶柔调整好心情后不免觉得有些奇怪, 便停下了脚步。
“怎么不走了”秦默奇怪地回头问道, 两人距离甬道仅有三步之遥。
叶柔认真地看了眼正牵着她手的秦默，嫣然一笑, 问道“就是前面这么黑，刑雨怎么不放一个光亮术”
秦默愣了愣，眉头微蹙，“他能量值用完了, 不过现在虽然是往回走，说不定路上也会出意外, 等追上去还是让他多少回复一下吧。”
“那你的舞光术呢”叶柔又问。
闻言秦默浅浅地笑了一下, 似乎是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怎么了难道你还怀疑我会骗你么”说完, 她念动咒语，四个光球接连在身边亮起，“走吧, 郭或他们该走远了。”
叶柔露出歉意的表情，但并未再往前走，拉着秦默的手说道“刚刚经历了一场幻境, 看到了我们小时候，所以我怕”
“幻境这里果然有古怪。”秦默变得严肃起来，执起牵着的手将叶柔的手背贴在自己脸上, “要怎么才放心嗯捏一把”
叶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将手抽回。
“我怎么会不信你呢, 只是想起我们第一次接触，第二天我就因为大雨发烧了，还是你把我背去医院的，然后我还让你去买了样东西。”
“嗯，让我想想。”秦默装作思索的样子，又轻笑道“我去给你买了糖，你一定要草莓味的，结果因为小店太远去了很久，你以为我跑了。”
叶柔脸上一红，有些气恼的样子，“那我现在想吃糖，你拿一颗给我。”
秦默脸上的表情僵住，无奈道“现在我哪有，都放在箱子里了。”
“是么”叶柔意味深长地说道，“你是不是说过永远都不会骗我”
“嗯，你十岁生日那天我发过誓的。”秦默立即回道。
“那你”叶柔凑进一步，盯着秦默的双眼，“那你告诉我，进了那个门，会发生什么”
秦默一怔，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移开视线问道“你在说什么啊我们不是从那边进来的吗”
叶柔不语，视线紧紧抓着眼前这人脸上的每一个细节，认真时无端生出的气势竟然让人有种压迫感。
僵持了几秒，秦默逐渐收敛起脸上的情绪，笔直地站在叶柔面前，平静的眼眸里一汪死水，完全不似活生生的人。
“你是怎么发现的”
叶柔掏出腰间的匕首，带着防备回答道“你做的太刻意了。”
“是么”秦默的表情依旧毫无波澜，并不为自己被识破而懊恼，“人类果然是思想最复杂的生物，看来我还得好好研究一下。”
叶柔能看出对方没有太大的恶意，当然也绝对不会有善意，她蹙眉疑惑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只是一场简单的试炼罢了。”秦默十分自然地回答着，“其实这场试炼你已经通过了，但结束的方式只有两种，走过那道门，或是”
秦默的眸子里又染上了扮演对象惯有的神采，带上足以以假乱真的浅笑。
“或是杀了我。”
“叶柔。”
秦默在甬道前拉住了牵着她手的叶柔，眼眸因为哭过微微泛红，湿润的水光冲淡了往日的清冷，显得柔和。
“嗯”叶柔回过头，投来询问的眼神。
秦默注视着面前的人，浅浅地勾起唇角，认真地说道“我喜欢你。”
叶柔愣了愣，脸颊染上清晰的红润，整个人都局促了不少。
“怎，怎么突然说这个”
躲闪的眼神，粉红的耳尖，软软的语调，为本就姣好的容颜再添几分娇羞，让秦默的心不可避免地跳动了一下。
轻轻叹了口气，秦默松开握着的手，“因为对着本人我想我还说不出口。”
叶柔的身体一僵，脸上的热度迅速冷却，停顿片刻，摇了摇头笑问道“我演得真就这么差么”
秦默不答。
得不到回答叶柔也不恼，调侃道“这群人里面你果然是最无趣的。”
秦默拧眉，看来其他人也遇到了幻象，不知道都怎么样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
“连问的问题都一样呢。”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叶柔笑了起来，上前一步勾住来不及躲闪的秦默的脖颈，目光自下而上挑起丝丝媚意，吐气如兰，“别怕，这只是一场试炼，而通关的途径呢，就是走出那扇门，或是”
红艳的唇缓缓向上移动，顺着秦默颈侧的线条来到她的耳边，喷洒出湿润的气息，带着十足的魅惑。
“或是杀了我。”
深洞内安静了片刻，叶柔嘴角勾起恶作剧得逞的笑容，想要抬头去验收自己的成果，腰间却突然传来剧痛。
叶柔迅速退开，看着秦默手中染血的剑，捂着伤口勉强地笑了声，“看着这张脸你居然下得去手”
“我最讨厌别人骗我。”秦默迈开步子向前逼近，认真地回答道，“而且，你和她一点都不像。”
退无可退，叶柔靠着岩壁依旧在笑，“人类果然很有意思。”
“不是人类有意思，是你不该变成她的样子，熟悉的人根本不需要用眼睛去看。”秦默执着短剑，剑尖指向对方的咽喉，“另外，告诉我走出那道门会怎样。”
“你在担心你的伙”叶柔看了眼下方又一次逼近的剑刃，头向后仰了仰，继续笑着说“好吧，我说了只是一场试炼，输了也只是让你们忽然得到的力量又忽然消散而已，不致命的。”
秦默松了口气，代价不是死亡一切都好说，她也就没那么心急了，直接收起了短剑。
“既然你知道我其他同伴的事情，那我眼前的你也不会是真的，起码不全是，所以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戏弄玩笑作为一个有思想的生物，做这些事情又没有目的性，那也未免太无聊了吧秦默不明白。
“呵呵。”叶柔轻笑着缓缓直起身，腰间的伤口，包括秦默剑上的血都跟着逐渐消失，她的眸中带着些许欣赏，“人类，我已经说了是试炼，问我想要什么，不如想想你得到了什么”
秦默的神情一滞，方才经历的一切快速划过脑海，心中顿时明了，正色道“谢谢。”
叶柔只是笑着，不甚在意。
这声谢谢秦默说得郑重其事。她逃避了十多年，始终不愿去面对。
如果当初不跳下去，那爸爸妈妈一定还在她身边，这个幼稚的想法从那天起就在她的脑海里扎根发芽，哪怕人在长大，思想在成熟，这个念想也如同魔怔一直笼罩在她的心头，随时都会爆炸。
或许也是因为成熟了，当亲眼再见一次儿时的场景，再听一次勒住自己即将跨出悬崖脚步的呼喊，她想，她是真的得到了救赎。
想通之后秦默忽然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再看身前这人的脸，有些无奈地说到“能不能不用她的脸跟我说话”
“怎么不是不像么”叶柔揶揄道。
秦默微窘，“但是会觉得奇怪。”
“好吧，反正你的试炼已经完成了，该是奖励时间了。”
叶柔的话音刚落，秦默便注意到她的身体开始散出点点的星光，从胸口开始，连带着整个深洞一起撕裂，将她置身于璀璨的银河之中，唯一留存下来的真实，只有中间那个圆形的祭坛。
“我的意识刚苏醒不久，我存在的意义是为了找一个人，不过我想我已经找到了，比其他同伴都要幸运得多。”
整个空间都回荡着空灵的声音，分不清性别，平淡而又冰冷得不真实，说起幸运时也不曾有一丝欢愉的起伏，让秦默很难想象这该是一个怎样的生物。
“人类，我不是任何一种生物，有些东西拥有思想却不一定拥有真实的生命。使命需要我便生，使命需要我便死，这是我的价值。”
秦默并不意外对方能够看透她内心的想法，虽然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心情却莫名的沉重。
“那该怎么称呼你”
上方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开口“万象，这是我的名字。”
秦默还想再问些别的，万象直接打断了她，“贪婪的人类，问题是永远问不完的，有些问题会有人来回答你，有些问题时机到了自然就会明白，现在该来领取你成功通过试炼的奖励了。”
“把你的书拿出来，放到这祭坛上来。”
秦默心中的疑惑更胜，感觉自己冥冥之中和某样东西多了一层联系，却怎么也抓不住。
祭坛升起光束，等待着东西被填入，秦默不再多想，取出身后的资料书放置进去，再向后退回原位。
资料书被打开，书页无风自动，狂乱地向后翻页。
忽的，秦默的额角跳了跳，莫名觉得烦躁。
这种感觉让她想起了在宿舍里被这东西袭击的事情。
祭坛上的光芒愈盛，随着一个尖锐的物体硬生生从摊开至正中的书页中挤出，一道癫狂沙哑的声音在空间中骤然响起，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配上尖锐的炼狱语，刺耳得难听。
“哈哈哈哈哈，我温德尔终于自由了”
秦默再一次后退两步，她清晰地知道，那探出书页的一尺宽的柱体，还仅仅只是一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