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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不眠的夜晚往往需要三个不醒的白天来弥补。可尽管整夜不曾合眼,坐在颠簸的马车上,诺亚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和海洛伊丝听薇卡介绍了最近发生的事,特别是她和艾芙洛为了谁担任人质而发生的争执。这令诺亚对她刮目相看,没想到薇卡这样单纯的女孩子竟然也会使诈,还成功地把艾芙洛都骗过了。
但真正令诺亚肃然起敬的,还是她的坚强,或者说,她们的坚强。无论海洛伊丝还是薇卡,在离开圣堂、登上马车后就再也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只是偶尔,气氛会转向奇怪的地方。比如说,当斯瑞普为海洛伊丝又进行了一次治疗,然后回到自己马车上去之后,薇卡看着两人的神情变得古怪。
“诺亚先生。”才一开口,她就脸红了。
“怎么了”诺亚有不好的预感。
“或许我不该多嘴,但是,”薇卡的声音越来越低,“就算妹妹喜欢,也请您温柔一点。”
啥诺亚第一次在没有吃任何东西的情况下噎住。
“姐姐”海洛伊丝大叫,“你在胡说什么啊”
薇卡完全没有注意妹妹的抗议,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无法自拔,或许她也不想自拔。“这一次她已经伤得很重了。继续下去的话,要不了太久,她的身体就会承受不了的您得让她多休息休息暂缓几天又或者又或者”她吞了口口水,脸红得滴血,“呃,用不那么粗暴的方式”
“等一下”连诺亚也抬高了音量,“殿下,您是不是弄错了什么喂,喂,醒醒,醒醒”
“哎”薇卡公主抬眼,“哦哦我弄错了海洛的伤和您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当然没有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趁人之危、卑鄙下流的无耻之徒吗”若眼前不是薇卡,诺亚的言辞绝不会仅限于此。身为旅行诗人,在吵架和骂人方面他也颇有心得,粗鲁或是斯文的方式他都得心应手。
“啊”薇卡很吃惊,“我还以为其中一部分是您造成的呢。”
“怎么可能”诺亚郁闷不已。虽然我也有责任,若不是我在场,海洛伊丝应该不至于被奈辛爵士打伤。但最好不要向薇卡再解释下去,否则天知道她又会生出什么奇怪的想法。
“我是被戴蒙的手下打伤的。是个凶恶的大坏蛋,可也真是个厉害的家伙,”海洛伊丝懒洋洋地躺在座位上,“诺亚,姐姐虽然是个优秀的战士,可从小的兴趣却是读书和挖泥巴。天知道她看了多少奇奇怪怪的东西,脑子里又有多少奇奇怪怪的念头,不用在意”
“对、对不起。”薇卡缩到车厢角落去了。
“说到受伤,”海洛伊丝手指头戳了戳还肿得很厉害的膝盖,顿时疼得龇牙咧嘴,“斯瑞普还真是个厉害的家伙,我感觉好多了。他真的只是个绿袍吗”她又在膝盖上戳了两下,这次用力轻得多,“我怎么觉得艾芙洛也没比他强到哪里去”
叹了口气,她望着车窗外自言自语:“这也很正常,有才能的人并不总是能得到应有的待遇。这一点,我还在学校读书时就明白了。”
十天的旅途就这样在平静中一晃而过。在斯瑞普的悉心治疗下,海洛伊丝的状况一天比一天好,正如他所宣称的那样,到了第十天,她已经可以下地行走。
“我还得有一段时间不能剧烈活动吧”海洛伊丝问斯瑞普。
“正是如此。”
“这段时间,通常得要半个月吧。”她试着活动右膝,满脸跃跃欲试。
“诸神在上殿下,”祭司不满地看着她,“别拿那些肉脚和我相提并论你再休息个三天就差不多了,之后不会有任何后遗症留下。不像有些招摇撞骗的家伙,治好之后每逢阴雨,伤处就会隐隐作痛,”他转向薇卡和诺亚,“所以你们两位,如果想要报仇或者别的什么事情要和海洛伊丝殿下了结,请抓紧这三天机会。还有,虽说我技艺高超,可神术治疗终究是有极限的。两个月之内,寻常的训练是没关系,可殿下您最好别让右膝经受太过严重的冲击,这点千万记住了”
“太感谢您了。要多少钱”诺亚感激地问。
“你是指治疗费用吗”祭司挠了挠脸,“一个铜手。”
正如斯瑞普所预言,三天之后海洛伊丝恢复如初。她找薇卡试了下,膝盖活动自如,就像从来没有受过伤一样。她自称现在也打不过艾芙洛,从和薇卡的切磋来看,确实如此。
灵能方面,薇卡与摘下头盔的奈辛爵士大致相当,换句话说,比海洛伊丝要强出一截。而且她技巧娴熟,经验丰富得简直不像只有十八岁。诺亚看得出来,她出手很有分寸,处处让着妹妹,只是即便如此,战斗还是呈现一边倒的态势。
差距还真不是一般大。奇怪,诺亚忽然想起那个晚上,海洛伊丝昏迷之后又醒来的那个阶段。若能重现当时的状态,即便薇卡,恐怕也不在话下。可看海洛伊丝左支右绌的狼狈模样,又实在不像是假装的。
或许就像小说和诗歌里常常写的那样,那种状态只有在情况危急或者先被人狠狠揍过才能发动
搞不懂。既然搞不懂,那就不值得再伤脑筋,诺亚一向不喜欢为了某件事纠结。再说她们两个的战斗实在赏心悦目,作为旅途的调剂不容错过。
两天之后,车队抵达了目的地。在花之都的第一道城门前,他们遇到了欢迎的队列。花之都的贵族们一个也没有出现,为首的是艾芙洛。
“终于来了,”她一身骑士装束,显然期盼已久,“我在这儿等你们快一天了。”
海洛伊丝率先跳下马车:“你知道我们要来”
诺亚和薇卡跟着下车。相比上次,城市的气氛没有什么不同,农夫在树荫下喝着葡萄酒,孩子在街上追逐嬉戏,背着货囊的商人沿街叫卖。对于他们而言,无论赫拉斯陛下驾崩还是蛮族入侵都太过遥远,简直是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事。
更有可能,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国王已经去世,诺亚如此猜想。
“戴蒙写了封信给我,”艾芙洛神情一黯,转眼又恢复了阳光和开朗,“所以不光你们要来,别的我也都知道了。”
“连父亲的事你也”
“是啊,我已经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哭过了,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我。比起这个,”她翻身下马走向薇卡,“姐姐,没想到你竟然先下手为强了,我还真是被你好好耍弄了一次啊。”
“对不起。”薇卡垂头。
“没什么对不起的,”艾芙洛的手搭上了姐姐的肩膀,“我不也做了一样的事走吧,我知道大家都很累了,先洗个澡,再大吃一顿,好好睡一觉。然后,”她的目光转向北方,“我们就该面对真正的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