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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不是绕来绕去，把小姑娘绕懵了。
一双淡淡的细眉揪在一起，明明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可那思考的样子却像个大人似的，沉默了片刻，她才重新抬起眼来，一双水盈盈的眸子再度盛满了天真。她说：“姐姐，是我不好，刚刚不该骗你”
“等一下，先别说”李斯彤戳出一根手指堵上了小姑娘的嘴巴，“让我猜猜，你刚刚骗了我什么怎么样”
小姑娘眉心再次拧在一起。
魔王在一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刹那间他觉得从那双本该清澈的眼中窥见了一丝怨毒。
显然，李斯彤也有同感。
察觉到的瞬间，她反而眯着眼嘴角笑得更欢喜了几分。
“可千万别告诉我，你真的那么巧就是小玉呀。”
不紧不慢，一边说着李斯彤一边逐渐敛了笑容，漆黑乌亮的瞳仁中映着面前脸色苍白的小姑娘，眼神冷若坚冰。
似乎是再一次把对方的路堵死了，空气陷入了沉默。
李斯彤耸了耸肩膀，双手抱臂靠进沙发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人和人之间的坦诚怎么就那么难我都说了我跟那楼里的人不是一伙的，也不会害你，你却跟我有仇似的，一直瞪我”
“好人可真难做”
“难道、难道其实你跟他们才是一伙的，你们的目的就是想让我搞死你”她摆出非常浮夸的“震惊”表情，“不是吧，不是吧不会有人这么变态吧”
“够了”
像是换了个人似的，那小姑娘一张白脸儿登时变得戾气横生，一双浅淡的眉毛倒竖，鼻头因为怒火而皱出了川字纹，原本清澈浑圆的眼睛瞪成了倒三角。
再顾不上伪装，那本来算是清脆甜美的嗓子吼出来，竟也有几分压不住的威严霸气：
“别忘了你们都签了问心咒的就不怕违背契约神魂被咒文铭噬吗”
“刚刚我们聊天的时候你又不是不在。那玩意儿十之八九对我们没什么用。还有啊，那个骂死他可给了两天时间呢，一时半会儿他也不会催动什么问心咒的，不然都挂了谁来干活儿啊。”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李斯彤此刻两脚敲在茶几上，像极了无赖流氓。
“来嘛来嘛，说说呢，要我们怎么杀你才能达成你们的目的”
“”
“啧，你这人真别扭”她现在已经不称她什么“小妹妹”了，更不用说什么措辞造句要考虑到青少年的身心健康，“虽然你说了我也不一定就能满足吧，但是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呢说了未必有机会，但不说就一定没戏，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总不会不懂的，对不对”
“那好我说。”发现眼前的女人连同她的跟班男人们都没有什么爱惜祖国花朵的心思，而且软硬不吃，她只能服软，低着头娓娓道来:
“正如你们所说，我就叫小玉，在福祉养育院里长大。据说被丢在养育院门口时，我身上除了襁褓就只有一张纸条，写着生日和招娣两个字。虽然这样，但至少说明我的父母家人应该还都健在，每天睡着前我都会偷偷地向神明祈祷，祈祷有一天家里人会来接我回家。然后终于有一天，我的祈祷实现了。家里人来接我，并把我送到了教主叔叔身边。他们说，我的弟弟生了很重很重的病，需要血亲的命来续”
李斯彤听着，很配合地点点头：“所以，玄清宗是落魄到这个地步了吗连杀个娃娃都要现场招聘三个新员工才能施行”
“”“小玉”噎了一下，羞恼道，“当然不是是、是我在死之前还有个愿望”
“不会吧，不会吧，你的愿望总不会是希望由三位颜值爆表的少男少女执刀才能死而瞑目这么变态吧”
魔王抬手遮眼。
这家伙台词越说越没谱，她有脸说他都没脸听。
“”“小玉”也被这人的没脸没皮彻底震惊了，“当然不是好容易家人愿意承认我的存在，他们需要我，我心甘情愿为了弟弟奉献自己，本来我对这个世界也并没有多少留恋。但是，唯独有个人，我有些放不下。走之前想要再见一见。”
“嗯”没脸没皮的女人歪着脑袋，“那你去见呀。”
“小玉”怔住。
“哦我知道了”她又恍然大悟，从口袋里掏出来两枚硬币，塞进了“小玉”掌心，“喏，去吧去吧，下楼左拐200米去搭公交车。早去早回，回来咱们就办正事儿。”
说完，李斯彤冲门外挥了挥手，意思让她走人。
“小玉”掌心托着那块钱硬币，杵在原地，着实不知道要怎么办好。
见过不按剧本演的，却没见过这么自说自话的。想好的各种说辞，在她这里都只是打在棉花上的拳头，轻飘飘根本不着劲儿。
这种无力感让“小玉”眼中的怨毒更浓了几分，她终于是气红了眼，握着硬币的掌心拢起捏成拳头，捏得小手指节泛白，狠狠道：“你就不怕我出了这个门，向警方举报你们拐带儿童吗”
只懒洋洋伸出右手食指，李斯彤懒洋洋地冲着她摇了摇：“嗐，你人设崩成这样都没在怕的，我怕什么啊”
“你、你又在胡说什么”
“哎哟，都这样了倒也不必再演了吧”真的懒得陪“她”演下去，李斯彤撇撇嘴，“首富大人，您活了快要100岁，都要成老妖怪了，非要装嫩演个十来岁的少女，这么考验演技的剧本倒也真敢接”
说完，她给对方比了个大拇指。
“作为小姑娘，还是一个在养育院弱智班长大的小姑娘，你这语言组织能力和表述能力就跟bug似的，我想配合但是对不起我真的演不下去了”
“小玉”听了，真实身份被揭露，至此终于是仰着脸无奈地哼笑了一声：“你从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李斯彤歪着头很是认真回想了一阵：“还没见到你之前。”
怪只怪那位教主大人实在太过自大了。
自己说漏了嘴，什么失败的容器，这种话说出来谁还猜不到个七七八八啊。
一个人类小孩儿如果是容器，那么用来装什么
之前早茶摊上大爷们的神鬼闲谈她可不是白听的。
有个快挂的特区首富发讣告之前，某地一口气溺死七个娃，最后还没能留住他的命。想来一定是做法失败。可对于都想到用这种阴损法子续命的人来说，即便躯壳毁了又如何，想来既然能够借命续命，找个新的肉体容纳灵魂也不是难事。
这就都跟“失败的容器”对上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真正想要的容器应该是林晓丽吧刚刚那个谎言，说放不下想见一面的人，怕不就是说她多半是让我毁了现在这具身体，好方便你侵占她的躯壳。”
想来，其实一切都是他们计划好的。
也是，李斯彤一见那个程玄清，对方就称她“李女士”，早就调查过他们了。玄清宗教徒分布之广、涉及机要之深，恐怕难以估量。在一楼牢狱层被李斯彤一刀捅死的高大男人，不是旁人，正是那本该押在看守所里的李翔。她原以为他会被鬼气所杀，却这么都没能想到会在那里遇到。到底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才能将之偷梁换柱李斯彤不知道，她当时只知道如果自己不果断一点杀死他，恐怕那男人会遭遇更恐怖残忍的事情后来死在他们面前的那个教众果然证实了她的揣测。
既然神通如此，那么料定林晓丽就和他们在一起就更不是什么有难度的事情。
想来这伙人准备了两手方案，第一种办法是李斯彤他们遵守约定，按计划弄死“小玉”，让换魂得以实现；第二种就是靠“小玉”自己，亲手完成仪式。
总而言之，这里头肯定有门道，绝不是随便杀一杀就能成的。
要不然，他们大费周章在老巢里想杀几遍都杀了，根本没必要兜这么大的圈子；刚才夏迩用匕首怼着“小玉”脖子的时候，随便头歪一歪就能见血，想挂直接整个人往刀刃上靠就行，一点儿技术含量都没有的。
恐怕，这实现条件其中很重要一条，就是本命容器在较近的物理范围内才行。
只要安排林晓丽暂时不回来，他就没有办法。
而刚刚没收的那个符咒，自然不可能就是一个护身符。估计不是用来联络玄清宗那边的通讯符，就是也与那阴损缺德的咒术密切相关。总而言之，收好符咒，不给机会再让“小玉”摸到。
想到这里，李斯彤觉得自己思路十分清晰了。她长出一口气，也不再叽叽歪歪，干脆捧着脸就坐在“小玉”面前，直剌剌盯着那张分明就是小姑娘的幼嫩脸蛋左看右看。
已经被识破身份的首富此刻被这样盯着，就有种被掀了外皮里外看了个干净的羞耻感。
他低下头，冷着脸，生硬地问：“你又要干什么”
不想，那女人冷不防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小玉”软嘟嘟粉嫩嫩的脸颊，不怀好意地虚眸笑道：
“我观察看看，失败的容器到底是哪儿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