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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她头也不回，领着聂伽蓦和夏迩两个人径直往城堡餐厅方向走了。
而鬼公主怔了怔，也提着斗篷跟着一起去了。
留下一个受宠若惊喜不自禁的魔王双手捧着那块往生石，眼中满是欣喜的光芒。他杵了好一会儿，抬眸才发现石头怪已经离开，连忙抬脚跟上。
这一回，偌大的餐厅里多少有了些人气。
魔王理所当然正坐席首，可他满心以为李斯彤会紧靠在自己身旁，却没想自己紧右手边是鬼族公主。
而李斯彤坐在公主右边，接着右边是狗子精，右边的再右边才是聂伽蓦。
反正他左手边就是空着对了。
阿尔芒德眼神锁定她，好几次想要搭腔让人坐过来，无奈那该死的鬼公主一直拽着李斯彤说话，根本没有留半分可以插嘴的余地给他。
混账
他头一回发现，自己除了对狗子精，还能对谁有这种很不能上手掐死为快的冲动。
鬼公主滔滔不绝：“你、你是负责魔王警卫工作的卫兵吗”
当然不是，她是本王的未婚妻啊
魔王嘴一张，刚要抢答李斯彤却点头：“嗯，算是吧。”
“啊啊啊啊啊啊好羡慕你呀能够每天跟在魔王陛下的身旁，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惹你一定非常出色吧，不、不然，区区一个卫兵怎么有资格跟他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魔王眉心一颤，觉得这公主说话越来越不靠谱。
“咋滴为什么不能在一张桌子吃饭这么长一张餐桌，这么大一个食堂，难道不是大家坐在一起吃饭的地方吗”李斯彤歪了歪头，不以为然。
“诶”鬼公主肩膀颤抖，“没想到，陛下是这么平易近人的性格。与属下同乐，不分尊卑，难道这就是心怀慈悲的魔王的胸襟嘛嘛嘛嘛”
魔王：
聂伽蓦扶额。
不不不，是领队的认知出现了问题。可鬼族公主居然也跟着跑偏是怎么回事啊
她们的聊天内容基本万变不离魔王。
从魔王的星座八卦到饮食喜好，多半都是公主在问，李斯彤答非所问，但也不妨碍继续交流。桌上除了一直鸡同鸭讲，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的两个，其他人心情微妙，默不作声地用完晚餐。
鬼公主拿起餐巾穿过那头厚重的头发擦了擦嘴巴，这才得空回头看向自己的偶像魔王：
“实实实在抱歉，在陛下的餐桌上这这么呱噪。这样没有礼仪的行为一定引您不快了吧可我真的很想多了解您一些。”
那双仿佛能在里头泛舟的冰绿色眼眸水汽蒙蒙，视线落在公主身上，却不复之前还算和煦的温柔，反而像是在看什么无关紧要的死物：
“了解我这么多，你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呢”
他就不该相信她说什么能够让楼下打鸟的姑娘消气的鬼话
别说李斯彤看着压根儿就没生气，虽然那鸟是被石头砸得稀巴烂，可她过会儿还把往生石交给了自己呐。
这个鬼公主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坚持不断地给自己写信，现在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抛诸脑后，当着本尊的面儿一直跟李斯彤打探自己的情报。
到底是什么驱使了一个不过四百来岁的小姑娘坚持不懈地做这些事情呢
着实可疑透顶。
他严肃地审视着那黑乎乎的一团，只见在自己威压之下鬼公主缩得更小了。
“当、当然是想想要”
“好了你不要说了我已经知道了”
没等人说完，他就打断，刷的起身，冲着李斯彤一挑下巴，“走”
李斯彤二话不说跟上，一边走一边回头冲聂伽蓦摆摆手，递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
桌上剩下三个，只余尴尬的气氛蔓延。
“呵呵”聂伽蓦干笑望向那一团黑乎乎，平白无故觉得这会儿单独瞅她，莫名有些毛骨悚然。
鬼公主看起来也不像是对谁都能自来熟的脾气。
目送魔王和他的女卫兵离开后，她脑壳子转了个向，视线大概在桌上剩下的两个人脸上停留了两秒，就站起身来连招呼都不打，无声无息飘走了。
“靠，是我错觉吗我怎么觉得她刚刚的眼神很傲慢虽然我根本看不到眼睛在哪儿。”
聂伽蓦忍不住扭头跟夏迩吐槽。
“离她远一点。”夏迩推开自己的餐盘，也站了起来。
“切，我根本就不稀罕靠近她”聂伽蓦不爽地将腿上铺着的餐布往桌面一甩，气鼓鼓跟着他，“哎哎哎，话说我们晚上睡哪儿现在还早，要不要出去玩你是本地人吧，带我出去逛逛喂，跟你说话呐”
“你太吵了，别跟着我。”
黑少年步伐逐渐加快。
魔王宫殿里长且蜿蜒的游廊里，一前一后追逐着的两个人身影渐远，而这一幕正落在站在二楼旋梯扶手处的魔王眼里。
他身旁站着安静的“女卫兵”。
沉默的空气在两个人之间，氛围逐渐变得有些尴尬。
一肚子不爽利的魔王清了清嗓子，率先忍不住开口：“你怎么回事啊”
他看不出来她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明明昨晚睡前都还好好的，可是一觉醒来，到现在她的态度就很暧昧不明。跟别人似乎都好好的，可对他又好像有些冷淡。他想要琢磨明白，却发现自己根本不具备解析她情绪的能力。
“是我拿了你的往生石，所以不高兴”思来想去，只有这一个原因。
虽然憋屈，因为明明是她先塞过来的。
他试探着摊开掌心，将那块灰扑扑的石头递了过去。
李斯彤也不推拒，两根手指捏起来放在眼前，对着辉煌明亮的水晶吊灯照着看了一番，摇摇头：
“过去的都过去了，以后的路我也要自己走。所以看到看不到又怎么样这石头说起来玄妙，其实百无一用。”
这意思，就是她犯不着为这生气。
顺手又把往生石放回魔王的掌心。
冰凉的指尖无意识触碰到他，阿尔芒德像是被电触到了般，低头去看。只见那枚本来灰蒙蒙的臭石头刹那间光芒大盛，白光像是将一切吞吃入肚的鲸鱼，淹没了所有可见的物体，也包括他们两个人。
魔王睁不开眼，却下意识伸手攥住了李斯彤的指尖，死活不放。
直到刺目的光线渐弱，他试探着睁开眼睛，那枚该死的石头正悬在二人头顶，一边自转不停，一边折射出无数道光，像是全息投影一般投射出了一个完全不同于魔王殿风景的幻境。
轻风拂，绿草低，空气里满是沁人心脾的草木香气。
不远处的海浪正冲刷着悬崖，浪声阵阵像是低语般不止不息。
眼前低缓的山坡上铺满了绒毛般青翠的草皮，有块两人合抱大小的岩石横在半腰。可它并非陡峭的奇石，反而圆鼓抡墩，光滑可鉴，像是被谁盘出了浆似的。看起来，一点也不浑然天成，倒有些人为雕琢后的拙趣。
这风景像极了圣石山，可又有陌生违和的细节。
比方说这胖嘟嘟的石头
魔王有些懵。
李斯彤仍旧安安心心地任由他握着，视线第一时间也落在了那块石头上，接着抬眸看看往生石，坦然道：
“这儿是过去，现在我们看到的是过去的圣石山。”
空着的那边手指向石头，“那就是我。”
阿尔芒德怔了怔。他从记事起，圣石山上这一块从没有过这么个石头，有的只有蛮不讲理追着自己满山跑的混账丫头。如果她还没有化形，那么显然这就是一段没有他的过去。
他有不太好的预感。
“嘘”
并没有要说话，却被手里的女人挣脱。她动作很快，直接揽住肩，从背后环着他，右手捂住了魔王的嘴巴。
除去任务需要的拉拉小手，这是两个人重逢以来最紧密的触碰了。可魔王来不及细品这份悸动，就被另一种强烈的情绪笼罩住。
他顺着李斯彤站立的视角，看见一个高大健壮的身影正阔步从山坡下走来。
那是放眼三界也难寻第二个的魔族战士。
即便一身铠甲已经破烂不堪，连披风都被血污遮盖看不清本色，哪怕脸上和袒露在破损战甲之外的皮肤上满是大小无数的伤痕外表的狼狈都无法掩藏来人的一身英武冷厉。
头顶两根粗壮锃亮的犄角像是傲慢的雄鹿一般，尖端闪烁着嗜血又残酷的光。
他是魔王。
即便死去很久也从来不曾被遗忘的真正的魔王。
即便是现在也依旧让阿尔芒德生活在其阴影之下的那位上任魔王。
难以抑制的苦涩在年轻的现任魔王心中蔓延，他不知道该怎么分辨自己此刻的情绪。是为终于见到了永远无法战胜的对手而感到不甘，还是因为她的回忆里竟然出现的不是自己而感到酸楚。
他缓缓转脸，看到李斯彤正下巴搁在自己肩头，明明两人并肩，她眼中却只映着不远处走过来的伟岸身姿。
那双眸中快要溢出来的光，就和他时而不时看向她时的那份专注，
几乎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