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威以为自己看错了。他从大楼走出来，一边给张光洁打电话，一边准备去拿车：“你今天没在公司的话，我下次再来拜访正巧经过而已，没有什么特别的事。”走过大堂的休息区那道玻璃门，也不知为何一转头，依稀看到熟悉的身影。这不是那位姓杨的美人吗戴威当然还不至于傻得冲进去再打个招呼，那天在宝来纳碰了个软钉子，死缠烂打追女人，是特别掉价的事情。他只是心中暗自欣喜，似乎和美人挺有缘分。再仔细看了一眼，杨筱歆仿佛是在等人，戴威突然心中一沉。他记起杨筱歆是有先生的，莫非，这竟然是在等先生下班想到这里，忍不住便做了件猥琐的事情。戴威把身子一侧，藏在一棵树的阴影里，虽然其实杨筱歆很可能根本就已经不认识他了，可是正在窥探的他，内心总是有些不安，他无法想象如果美人无意中四下张望，看到窗外的他，哪怕是当做一个路人，自己就不会失态。从未做过这么尴尬的事，原本不知道要等多久，没想到只是一根烟的功夫，就见到杨筱歆站了起来，微笑着向某个方向看去。戴威心里顿时紧张了起来，如果她的先生比自己看起来外形气质都要优秀得多，不知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不敢看，又想看。他把烟头狠狠一踩，终于还是循着杨筱歆的眼神望过去了。有个年轻的女子来到美人身边，和她说了些什么，只见美人点点头，两人便一起往门口走来了。哈哈哈，庸人自扰戴威在心里对自己大笑几声，摇摇头，掏出车钥匙，便往停车场走去。美人至少不是在这里等她先生。那个女子可能是她的朋友，也不知是等她下班还是别的什么事。戴威怎么也没有想到，杨筱歆今日之行，其实与他也算有着密切的关系。被张光洁放鸽子，其实是因为缪强今天突然告诉张光洁，他要见个客人，会进公司，顺便把这个季度的报表和下阶段的战略重点一起研讨一下。既然正主来了，任张光洁胆子再大，也不能让戴威出现在公司，他到时要怎么介绍和戴威的业务性质呢却说曾言言和杨筱歆道别之后，既不想马上回家，也没必要再回公司了，沿着宽敞的马路一直走到北外滩那一带几家颇有特色的小店，在一家咖啡馆的露天座位上，坐了下来。沿街有女孩在拍摄，老上海的风情，被一块硕大的反光板乱入之后，有种怪异的趣味感。还有三三两两的行人闲谈着走过，有的人似乎无意间看了曾言言一眼，而已。也有人坐在旁边的桌子上，点一杯咖啡喝着，玩玩手机，看看报纸。就这么发了一会儿呆，曾言言似乎觉得什么都不要，只干坐着，窥视身边的人，有些不太好意思，于是起身走进店里，要了一份菜单。正当她想回到原来坐的位子，翻看完之后再来点单，突然响起了一阵调试吉他的音乐声。曾言言不由自主地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这家西式餐厅居然有个小小的演艺吧，一架麦克风、一把椅子、一个低头拨弄琴弦的歌手。她突然改变了主意，决定坐在里面好好听歌。随意点了一杯咖啡和一块蛋糕，曾言言找了一个离演艺吧隔了两张桌子的地方。还不到中午11点，好奇怪居然在这个时间会有表演。一般来说，不都是晚餐的时分，才会有乐队演出吗此时，歌手抬起头来，看了看周围，除了曾言言以外，的确没有什么观众。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可能还不到二十岁吧。头发挑染成蓝色的几绺，刘海下的眼神有些迷离和桀骜。不知道这样的女孩，会唱什么歌。曾言言愈加期待起来。女孩纤长的手指一扫，弹了一段前奏，便开始唱起一首蓝调。曾言言不太听这样的音乐，只觉得旋律有些惆怅，但是很优美。那女孩的模样看起来颇有些叛逆，本以为她的声音该是那种低沉性感，因为烟酒而略带一点涩涩的感觉，却没想到，温柔流畅得像清水。见自己有个挺认真的听众，女孩对曾言言笑笑，努了努嘴：“姐姐，你想听什么歌”曾言言四下看了看，此时餐厅里几乎没有客人，看来这是在问自己。她也不知为什么脱口而出：“会唱毛不易吗”女孩侧着脑袋想了一想，然后便弹起来：“一杯敬朝阳，一杯敬月光，唤醒我的向往，温柔了寒窗这是最平凡的一天啊，你也想念吗，不追不赶慢慢走回家”两人目光相接，突然都微微笑了起来。“这是你请的歌手唱得不错。”突然间，有一个男人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平静。曾言言和女孩一起扭过头去看来人的方向。戴威和一个穿着黑色衬衣的男子一起走了进来，后者说：“和宝来纳肯定是没法比了，不过现在很多大学生都有自己的社团，玩音乐也玩得不错，出来比较便宜。唱得可以哦那就”他对着台上的女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此时走过来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人，对黑衬衣鞠了个躬，然后向女孩介绍：“这是我们店的老板。”“老板好。我叫elieen。”黑衬衣看到曾言言，笑着走过去问道：“小姐您好，这家店是我刚开不久的，您觉得我们家咖啡和甜品味道还可以吧这个歌手唱的，您还喜欢吗”“很好，谢谢你。祝生意兴隆。”戴威呆呆地看了曾言言好一会，这女孩好眼熟啊，她是刚才和杨美人一起的那个女子。一转头看着戴威有些失魂落魄的黑衬衣，愣了一会，勾着他的脖子往里面走去，压低声音道：“你又看上这个类型的啦上次不是有个超级大美女，怎么，追不到，所以降低要求”戴威高兴得都不知怎么开口了，这简直是老天在帮他他对黑衬衣说：“兄弟，我可能和那个美女有缘分，就看你愿不愿意帮这个忙了。”没过几分钟，戴威便拿了一张卡片走向曾言言：“这位小姐，我们的店刚开，我和朋友也不常来，居然恰好见到你，也是挺巧的，送你一张咖啡畅饮季卡，三个月之内来店里喝咖啡，每杯只要0.99元。还请常来，有空的话，记得帮店里写个点评。”这是一张精致的卡片，大小和贺卡差不多，倒是和曾言言以前见过的餐厅vip卡不太一样。一般的卡片都和银行卡很像，印着个串码，代表客人的编号。而这是一张纸质的图样非常精美的卡片，上面印了整整齐齐的几排小圆圈，可能有几十个。每杯1块钱的咖啡，大概喝一次会有一个打卡的记录吧。曾言言笑着问：“现在不是都弄高科技，怎么你们这个有点过于传统，手工操作的吧”“喝咖啡听歌，这本来就是最传统的审美，不需要高科技。来这里点一杯咖啡的客人，能在音乐里沉浸半小时。所以付钱、打卡，也不过是个小插曲罢了。”“谢谢你，老板。有空的话我会常来的。”曾言言把卡片小心地塞在包包的一个隔层里。戴威老老实实说：“我不是这家店的老板，我朋友才是。不过他不太会做宣传，我帮他拉个生意。我自己的本质工作是做外贸的，如果有机会，也可以找我买保养品和进口零食。”此时，他递出了自己的名片，内心呼喊着，这样是不是就算成了曾言言点点头，接过名片，看到戴威虔诚的眼神，突然笑了一下。做销售，果然都是同一副表情啊。她从包里掏出名片夹，对戴威说：“戴总，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小人物一个。”“很高兴认识你，曾小姐。”他由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