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新的部门，至少是半年之后。不过曾言言已经提前去她以后的办公室探过路了。其实更关键的，是先去见见未来的领导。最终让她下定决心去高端健养部的原因，是这个部门的副总，也算是个老熟人毛卜凡。杨筱歆找曾言言和祁晖谈过之后，当天晚上七点多，接到了毛卜凡的电话。“毛老师，您怎么有时间打给我”有说一日为师终生为师，曾言言至今觉得，当时那个培训班上，学到了许多至今能给她带来巨大影响的知识和技能。甚至可以说，她现在的培训风格和做课件的思路，深深地留下了“毛老师学生”的烙印。虽然颇有一段时间没联系过了，但是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曾言言还是挺开心的。自然，也是觉得有些意外。“你们家杨总和你说了吧，高端健养部想要个有培训经验、有谈大客户能力的人来带项目”曾言言迅速反应过来：“毛老师还是毛总您是不是去新的事业部当头儿了，所以消息这么灵通。”“我教你这么虚伪地夸人吗”毛卜凡在电话那头呵呵笑道，“就我这个性格，当事业部的头儿，你也敢跟着我吗”看来自己猜得不错，毛卜凡的确在新的事业部任职。说不定，杨筱歆把自己推荐到新的部门，也和毛卜凡有关。曾言言啊，你真的是总在走狗屎运，每次都有贵人帮提你一把“能跟着毛老师学东西，我总归是觉得特别开心的。”曾言言由衷说道，“方不方便透露，您到底在新部门有没有一官半职啊这样我也好知道自己回头干活到底要看多少人的脸色。”毛卜凡对这句玩笑话没在意，但是他打电话给曾言言，的确就是为了提前告诉她接下来要开始着手的工作：“想得挺远啊。回头你就直接向我汇报，我会统管培训、督导和大客户业务推动。另一位老总管的是业务支持、运营和采购。我们共同的大老板，是你们杨总。”高端健养事业部，它不能算是一个纯粹的业务部门。与个险事业部、银保事业部以及团险事业部、网络及电销事业部这些有自己完整的基本法体系，以及自有销售团队部门毕竟不同，它对于公司来说，更重要的作用是聚焦在高净值客户业务的推动和资源整合。通俗来说，高端健养部的员工，并没有一支纯粹的销售队伍。真正在卖保险的，还是个险或者银保的那些销售人员。那么为什么公司要专门成立一个事业部，看起来甚至有些与其他业务部门功能交叉呢这就是保险业务部门的特点所决定的。每一个业务条线都有自己的业务指标，为了完成业绩要求，在市场上占有一定的份额，是绝对不允许销售“挑”客户的。也就是说，既要做那些大客户，也要不放弃资产量没有那么大的平民百姓。即便是对自己的客户群体定位成“准中产阶级和小康之家”的zr，也不敢说，就放弃了所有只买一两万保险的客户。这是因为，客户的资质和数量，是呈金字塔型的。大客户买的保单一下子就是几十万上百万，但是人数少，竞争激烈，而且客户做决定的周期长。为了确保业绩达成，所有的销售当然会把关注点放在大客户身上，却也不会只服务大客户。想要集中精力服务并且深度挖掘大客户，只靠单一的业务部门，显然无法做到。于是，高端健养部的使命便凸显了出来。它既承担一定的业务指标，比如每年的大客户增量、大额保单的件数达成、件均保费和件均保额以及单件保费和保额有没有突破，更承担资源整合以及业务分析的职能。已有的大客户，他们对养老社区和高端医疗服务的需求，甚至需要帮助客户定制法律服务、理财服务等，都要这样一个专门的团队来进行运作。毛卜凡花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给曾言言普及了公司在这个部门上的战略思维。曾言言此时大概明白了杨筱歆暂时兼任高端健养部总经理的原因，她微微侧过一点脑袋，思考着，猜测着：“所以，要管这个事业部，肯定是个会做业务的老总，不然就成了公司花了一大笔钱，成立了一个没有投产比思维的烧钱部门，对吧”“没有投产比思维的烧钱部门，这个话，可不像是从你的脑袋里能冒出来的。”毛卜凡似笑非笑地望着曾言言，好奇道，“跟谁学的”曾言言不搭理他，只是望着新装修出来的这一层楼面，看着齐刷刷的苹果一体机，喝了一口用专用的胶囊咖啡机冲出来的现磨咖啡，心里再次赞叹道，真是一个逼格好高的部门啊。见逗她没什么反应，毛卜凡也马上正经起来：“其实这个部门的工作不好干啊，花了公司的钱，如果没有创造出价值，是很危险的。你也看到了，我们的软件硬件配置，现在都是公司最好的了。杨总现在没有时间找我们开会，我希望你在完成银保工作交接的同时，开始思考一个问题推动大客户营销，个险、银保这两大部门，各自的优势和缺陷在哪里。团队在培训的时候，最缺的是什么，最快就能提升的又是什么。”来活儿了毛卜凡认真布置工作的时候，曾言言是不敢惹的。她默默点了点头：“我先思考一下，初步的方案，差不多两周左右的时间找您沟通，您帮我看看方向是不是对，可以吗”“这不是个作业，或者说任务，让你在什么时间节点完成。为了让你的工作能快速上手，也为了体现你的价值，这件事，不是和我，和杨总商量对不对。我是想让你朝着这个方向去思考，发挥你自己的特点。”毛卜凡对这个酸味略显明亮的豆子，似乎不太习惯，摇了摇头，去拿了一个奶油球，撕开倒进咖啡里，想了想，又加了一个，“咱们这个活儿啊，没人说得上什么方向是对的。”不知道对错的事情，该怎么去做呢曾言言第一次感觉，未来有些看不见摸不着。这种迷惘的感觉，又和初入职场的时候不知道自己适合干什么，能不能选到一份好工作，完全不一样。如果说那时的自己，脚下还是踏踏实实的，只不过不知道那些个岔路该怎么走，听完毛卜凡的这些话之后，她觉得自己似乎在一架早已冲上云霄的飞机里，望出去是茫茫一片云层，不知哪里才是方向。而那些看似扎实而柔软的云朵，美好却也危险。如果直接一脚踏在上面，她将拥有的不是一次奇妙如童话的旅程，而是会自由落地直直跌下去的冒险。也许杨筱歆和毛卜凡，就是这架飞机的机长，他们有着紧密的仪表和丰富的经验，能在茫茫天空中，找到该飞往的地方吧。和毛卜凡聊完，竟然已经是傍晚暮色沉沉的时分了。曾言言想了想此时打车必然堵得一动不动，挤地铁自己怕也是没有那个本事，于是静静地坐在灯已经暗了一大半的办公室里，发着呆。“曾经理，您这么晚还在公司啊”有其他部门的人路过她所在的办公区域，客套地寒暄了一句，眼神里却没有半分关切她是不是真的在加班的神色。“恩，一会就走。”曾言言也笑着应了一声。此时，看着稀稀落落还亮着的电脑屏幕，偶尔几声键盘的敲击在空旷的职场里显出些生气出来。这里头有多少人是真的在为了工作拼命，又有多少人是在等老板先走出办公室，甚至也有像自己这样，干脆虚耗着只等过了晚高峰呢她也许是看不透的。既然在哪里都是迷惘，不如，试着走走不同的路吧。抬了一下手腕看看时间，18:19。躲晚高峰不一定要在办公室里干活啊，比如曾言言笑着拎起包，走向那家好久都没有去光顾过的美甲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