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章树新再次看到远方的星辉时，他知道他们已经离开了自由井。果然在距离自由井很远的地方，他看到了自由井周围巨大的环状圆圈。
“多么伟大的工程。”信使看着那个巨环，说，“当年第一次看到这个东西的人一定非常震撼。”
“是不是距离越远，这个圆环就越大？”章树新问。
“对，通往域外的那个自由井的直径达到了五万公里。”信使说。“当时要不是我那艘飞船提醒我，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那个自由井。”
“那还不是最大的。”斐斯说，“有人曾经说，我们的宇宙整个就是一个自由井。”
“这……那人一定是在撒谎。”信使摇着脑袋，说。
信使有他的理由，他认为如果这个宇宙真的是一个自由井的话，他们的速度会比现在快的多。
“自由井的光速和真空光速一致吗？”章树新问。
“当然不一致，要知道要知道任何物体的速度都不可能超越真空光速。”信使说，“这个是这个宇宙的规则。”
“也就是说光在自由井中的速度更快？”章树新问。
“当然，不过以前的时候，有科学家曾经做过实验，他们发现自由井中的光线会发生扭曲。”
“光线在太空中本就会扭曲吧。”章树新说，“引力场会使光线传播的速度变慢，甚至发生弯曲。而引力场在宇宙中无处不在，只不过有些地区引力太弱，我们在不够大的尺度上无法发现光线被扭曲的事实。”
“你说的没错，但自由井中光线扭曲的程度远远大于宇宙其他区域。”信使说，“当然我说的不是一些引力可怖的区域，譬如黑洞。”
他的话让章树新困惑不已，他记得在跃迁点中似乎并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这也是我说我们的飞船会颠簸的原因。”斐斯说，“我们之所以没有感觉到，是因为我们的飞船还不够宽。”
他的话让章树新想起了大海上漂浮的船。想要测试自由井中是不是更颠簸的方法，或许是将飞船横着开……
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斐斯和信使，两人听完他的话，开始议论起来，后来甚至争论了起来。这是章树新不想看到的。
“你们回去的时候可以试试。”章树新说。
“也只能这样了。”斐斯说，“这个愚蠢的人非得跟我争论。”
“我没有否认你的意思。”信使说，“我只是觉得我们的飞船太小，不可能感觉到那种程度的颠簸。”
“我不认同你的观点，如果你非得觉得你是对的，到时候我造个大船来试试。”斐斯说。
“多大？”信使问。
“尽我所能。”斐斯说。
“斐斯老板，恕我直言，你这是在浪费资源。”信使说。
“这是我的事，再说了，我浪不浪费资源和你有什么关系。”斐斯的眼中闪烁着红色的光芒，显然有些生气了。
“我觉得你可以将这些资源用在其他更有价值的地方。”信使说。
“科学研究领域难道就不是更有价值的地方了？”斐斯反问。
“这当然是有价值的地方，而且现在像你这样热衷于研究科学的人已经不多了。”信使说，“可我们一定还有其他更为简单的办法，也许我们只需要一台探测器就可以解决……”
“那不够直观，而且谁又能保证那些所谓的科学家的探测是不是准确的。”斐斯说。
章树新听得出来，穆达坎城在科学研究方面也并不怎么热心，这让他想起了罗斯特帝国来，当然还有地球。
“像穆达坎城这样高度发达的文明，在科研研究方面难道也没有用尽全力？”樟树新问。
“用尽全力？当然不可能。”斐斯转头看着章树新，她的眼中燃烧着火，“那些政客只会将目光放在他可以看到的未来，那些他看不到的，哪怕他们知道那是对无数的人有利的未来，也不会去争取的。”
“在天文研究方面，更是如此。”信使说，“因为那东西没有直接的效益，毕竟那东西风险太大，投入了太多最终却毫无收获。”
章树新知道这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无论是什么政权，它首先得保证它得生存下去。
“他们只热衷于研究武器，毕竟那东西是用来巩固政权最好的东西，有了那东西，民心向背都无所谓了。”斐斯说，“至少他们是这样认为的。”
“暴力可以解决一切。”信使说，“这个看似有着明显错误的策略，在很多时候都是他们最喜欢采用的。”
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了不少，但这里的气氛却不似之前那样热闹了。
“穆达坎城的人民应该生活的很幸福，毕竟他们生活在了我们这些濒临被毁灭的文明所期望能够见到的未来。”章树新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样一个长长的句子。
“我觉得还可以。”信使略显自豪地说。
“如果你只看到表象当然可以，但事实往往都是残酷的。”斐斯说，“其实穆达坎城最美好的时候是在过去，那个大建设的时代……”
斐斯眼中的红色消失了，她回忆着那个时代，就像在回忆姆多斯。
那个时代他们的物质还不够富裕，但整个穆达坎城都在向着未来进发。他们对未来冲吗了渴望，虽然偶尔会有一些不和谐的因素出现，但人们的生活满意度很高，他们享受那样d的过程。
“你说的是哪个时代？”章树新问，“移民之前还是之后。”
“我不是那么狭隘的人，在我看来，移民前后的建设时代都是美好的。”斐斯说。
“但那时的文明程度还不高，就像你说的，人们吃不饱。”信使说。
“真正人智慧生命幸福的，绝不是可以填报肚子，希望才是最重要的的东西。拥有了它，就会拥有一切。”斐斯说。
但后来一切都变了样，文明程度越来越高，人们也不再有什么后顾之忧。他们沉浸在物质的海洋中，不想也不会去上岸了。他们变得慵懒，变得没有脾气，变得愚昧，最重要的是，他们失去了希望。
“他们变成了机器，之后我们的文明便开始走下坡路。”斐斯背靠着桌子，说，“当然从表面看，这一点最初的时候似乎并没有体现出来。”
章树新沉默了下来，他不知道人类会不会也朝这个方向发展。
“当整个社会开始变得懒惰的时候，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将更为明显地体现出来。”斐斯说，“贫富差距成了过去几千年里这个社会最严峻的问题，虽然对于贫困人口的帮助从未停下，但各种因素的综合之下，他们依旧会被淘汰。”
“可他们中很多人都在底层活的好好的。”信使说。
“你说的没错，但你难道就没有看到他们是如何活下来的吗？”斐斯说，“他们得抱团取暖，所以才有了我为他们创立的组织。一方面他们解决了他们的问题，另一方面我也解决了我的问题，同时我们也解决了政府的问题。”
“所以这也是像你们创立这些组织能够存在的根本原因？”章树新问。
“你说的没错。”斐斯说。
“可在我的印象里，你的组织中可不仅仅是那些人，还有其他人，而且那些人的地位还不低。”信使在质疑他的话。
斐斯盯着信使，这让信使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一个秘密。
“作为一个工程师，我能够得到这些消息并不难。”他略显尴尬，“而且这本就是公开的秘密。”
“他们精神抚慰，毕竟物质的泛滥会让人无所适从。”斐斯说。
“所以说了这么多，你还是决定自己去浪费资源去造一艘大船？”信使问。
斐斯冷哼了一声，没有回应他的问题。其实那只是她的气话而已，对她这样一个活了很久的人来说，很多问题的真相根本不重要——除了姆多斯。
飞船忽然出现的警报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那是数十艘战舰。它们缓缓地朝他们所在的方向飞来，就像一群在大海中悠游的鱼。
“糟了，看了穆达坎城反悔了。”信使担忧地说。
“应该是轮值的飞船。”斐斯说。
“怎么办，如果他们认为我们是偷渡的，那就糟糕了。”信使说。
“放心吧，不会的。”
章树新看到那些飞船的外形大体上保持了光滑的长条形态状，不过其中有几艘则有着高耸的背鳍，看起来就像大楼一般。从模拟图像看，他们外部一片漆黑，没有其他任何颜色。
“请问是斐斯女士吗？”他们接收到了对象的信息。他们的平和的语气让章树新也松了口气。
“是。”斐斯回答。
“首领希望你能够留下来，特地让我们来劝你。”对方说。
“我还会回来的。”斐斯说。
“我们知道，但我们更希望你能留下来，那边现在不太安全。”
“怎么？”
“就我们得到的情报，拉塔拉人内部似乎爆发了冲突，死了不少人。”
“如果情况不对我们会回来的。”斐斯说。
对方沉默了片刻，说：“既然这样，我们也不再阻拦你了，如果情况不对，请向我们发送求助信息，我们会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