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颗古老的行星，从从远处通体漆黑，和钢铁堡垒有点类似。不过它的赤道区域被什么强大的武器挤穿了，这让它看起来有些分崩离析。
“这颗行星已处在它生命的晚期，很不稳定。”共同智慧说，“好在我们要去的通道在相对稳定的南极地区……”
“这颗行星很美。”斐斯目不转睛地望着它毫无生机的表面。
“即将毁灭的事物总是如此美好，不是吗？”共同智慧说，“宇宙中很多事物在消亡的那一刻都会以最残酷的方式来展现它的美丽，偏偏我们这些智慧生命却要选择默默无闻。”
没有人回应他，因为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他们乘坐飞艇来到了南极点附近。当章树新的脚踩在坚硬的冰面上的时候，他想起了土卫二来。现在想起来，过去发生的事似乎很不真实。
他想起了王嘉辰，但只要想到这个名字，他的内心就开始疼痛起来，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勒住心脏一般。
共同智慧停下了脚步，望向了前方。
“看到那座堡垒了吗？”他指着前方，“从这里进去就会抵达钢铁堡垒。”
章树新抬眼望去，在那片苍茫的夜色中，他看到一处残破的堡垒。它的上部已经毁掉了大半，看起来更像一座废墟。
“快走吧，这里如果被摧毁了，你们就再也无法离开了。”共同智慧说。
“你呢？”斐斯问。
“我会试着杀死几个敌人。”他说。
“然后呢？”斐斯又问。
“然后在这里安眠。”共同智慧笑着看向章树新，“这难道不是一处好地方？”
“是个好地方。”章树新看着他，说，“放心吧，你说的事，我会尽力而为。”
共同智慧点了点头，看了看斐斯和正从飞艇上走下来的信使，说：“希望你们的人民不要因为这场争斗而死亡。”
章树新朝前方走去，斐斯看着共同智慧眼中闪烁的光芒，嘴角动了动，但最终却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她跟了上去。
“斐斯！”信使站在她身后，“带上我吧。”
“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这里的发生的事你必修告诉他，让他做好应对的准备。最好能够出兵帮助宇宙之心。”斐斯停下了脚步。
“我这样的小人物，他不会听我的！”信使说。
“你就说是我说的。”斐斯说着，继续跟了上去。
两人进入了堡垒，离开了这颗荒芜的星球。
章树新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总觉得自己是在做梦，这个梦已经做了很久，久到他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又将会在什么时候结束。
如果能再见一面王嘉辰该有多好，哪怕她已经变成了怪物……
想到这里他笑了起来，王嘉辰已经死了，而自己却变成了怪物，一个空有躯壳的怪物。
“章先生……”
章树新听到有人在喊他，那个声音从宇宙最深的处传来，就像一个神秘的信号。
“章先生……”
这次他觉得那个信号距离他近了不少，他想要睁开眼看看，可他的眼皮太沉重了，根本无法动弹。
“章先生！”
章树新清醒了过来，他看到斐斯正蹲在自己面前，看着他。
章树新坐了起来，朝周围看去，他看到他们呆在一处和之前不同的地方。身后的墙壁上，空无一物。
“我们到钢铁堡垒了？”章树新问。
“我不太清楚，不过看起来和你之前说的有点像。”
“那应该是了。”章树新说着，站了起来，他的脚下打了个趔趄，差点再次倒在地上。
“你没事吧。”斐斯扶住了他。
“我没事，只是有点头晕。”章树新说。
“你胳膊上的伤口似乎有点严重了。”斐斯看着他胳膊上的伤，说。
章树新慌忙将那伤口遮挡了起来。
“我自愈能力很强，很快就会好了。”
他朝外面走去，不一会就来到了堡垒外。章树新看着周围灰色的天地，深深地叹了口气。
“独立宇宙的入口在哪儿？”斐斯问，“等我到了那里，也就是我们分离的时候。”
“不用去了，他应该已经死了。”章树新说。
“什么？不可能，如果他真的死了，你又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说出这些事？”斐斯问。
“我……”
章树新有些支吾起来，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他一直试图说清这些事，可每次话到嘴边他便会自觉打消念头。
“福利宇宙中所有的盔甲都被张云钊处理掉了，那里现在什么也没有了。”章树新的思维忽然变得异常清晰，这让自己都感到吃惊。
“你说什么？”斐斯问了一声，接着便闭上了眼睛。
“我……”章树新想要解释，可话到嘴边却忽然想不起来了。接着他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他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弗拉迪正站在自己前方。那时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章树新？”弗拉迪看着他，问。
“弗拉迪？”章树新想要坐起来，但他全身痛的厉害，根本没有任何力气去完成这个动作。这时他才知道自己眼前看到的弗拉迪确实是弗拉迪，这根本不是什么梦境。这让他有些高兴，在过去他以为他们此生再也不会见面了。
“没想到真的是你。”弗拉迪说着，蹲了下来。
“是我，不过很快就不会是我了。”章树新说。
“什么意思？”弗拉迪问。
“我觉得我的意识很快就会消失了，变成另一人。”章树新说，“如果可以的话，你一定要杀了我。”
“不，你不能死。”斐斯看着章树新，眼中满是温柔。
“我欺骗了你，我该死。”章树新低下头来，他觉得自己愧对斐斯。
“不，不是你的错，在你晕过去的这段时间，我知道了一切。”斐斯说。
“什么？”章树新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你的盔甲上有好几种意识。”斐斯说，“姆多斯也在。”
章树新以为她受了刺激，在胡言乱语。他朝弗拉迪看去，希望能够从他那里得到真相。只见弗拉迪朝他点了点头，肯定了斐斯的话。
没人知道这身盔甲已经传承了多久虽然其中的主人已经死了很多，但残留在其上的意识却并没有完全消失。而在章树新之前，盔甲的主人正是姆多斯。
“这根本不是盔甲，而是一种奇特的智慧生命。”弗拉迪看着章树新，说。
章树新已经不觉得他们说的话有多奇怪了。他躺在地上，默默地看着他们。这也是章树新第一次知道这种叫乌夫的生物的一些特征。
他们有着强韧到宇宙射线都无法只需要很少的能量就能存活，但他们自己根本没有办法获取能量。和寄生体一样，他们必须寄生在其他生物身上才能汲取能量，才能在宇宙中飞行。
“我在进入盔甲之前就已经死了，他不可能获取什么能量。”章树新说。
“我说了他们只需要一丁点能量，”弗拉迪说，“我们的意识中也存在能量，虽然不多，但足够他们坚持很长一段时间。”
他看向章树新的胳膊，继续说：“而且从你的伤口看，你的尸体也在这幅盔甲里，这应该是你的朋友做的。”
章树新知道他说的是张云钊。
“他们有着自主的意识，但在汲取到足够的能量之前，他并不会主导你的身体。因为这无疑会增加暴露的风险。”弗拉迪说。
他们需要积攒能量，在这个过程中，宿主的生命终将耗尽。随后他们的意识也会被剥夺，最终他们会彻底消失在盔甲中。
“可这样的话，他们最终也会失去一切，再次变成一堆处在休眠状态的盔甲。”章树新说。
“没错，但他们没有其他选择，不是吗？”弗拉迪说。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不应该屠戮这个宇宙。”章树新说，“他们可以圈养我们，通过我们的繁衍来实现他们的繁衍。”
“这个问题我也没有想通。”弗拉迪叹了口气，“不过通过刚才姆多斯的话，我们可以确定，他们不是来自我们宇宙的生物。”
“什么？”章树新看了一眼斐斯，发现他正六神无主地站在他面前，看起来就像一个手足无措的小女孩。
“他们来自于其他宇宙，当然也不是独立空间……”弗拉迪说。
“乌夫希望我们去独立宇宙，因为那里还有更多的乌夫需要唤醒。”斐斯打断了弗拉迪的话，“而我，这种穆达坎的原住民对他们来说是巨大的能量来源。”
但残存在盔甲上的姆多斯的意识一直在试图阻止他，他们的冲突限制了章树新或者说是乌夫的能力，当然同时也让章树新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彻底丧失自主意识。
“这也是我忘记提醒你的原因吧。”章树新声音低沉地说。
“的确如此，所以这不是你的错。”斐斯说，“我要谢谢你，谢谢你将姆多斯带到了我的身边。”
章树新看着她，他看到斐斯的眼中含着泪水，那些东西在这昏暗的环境中散发着微弱的光，那似乎是她眼中星辰摇曳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