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井的封锁被打破了，引力柱消失时产生的力让他们的飞船不自觉地朝自由井靠近了一些。
斐斯用他那星辰般美丽的眼睛朝前方看去，可他并没有看到乌夫。
“他们在哪儿？”斐斯问。
“隐藏在黑暗中。”章树新闭着眼睛，“我感应到他们了。”
“感应？”
章树新没有说话，他依旧闭着眼睛，就像睡着了一般。他感觉得到，张云钊也感应到他了。
“呆在这里，哪儿都不要去。”章树新睁开眼朝舱门走去，“如果飞船被毁，就乘逃生舱离开这里。”
“你去做什么？”斐斯问。
“我们得见一面。”章树新说着，打开了舱门，走了出去。
章树新站在了飞船上方，他知道他们就在自己周围，而他却依旧看不见他们。
“怎么，学会隐身了？”章树新用乌夫特有的交流方式将这句话说来出去，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做，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可以这样做。
“我们心灵共通，你自然知道我在哪儿。”一个人影出现在了章树新对面的太空中。
章树新看着那个外表看起来和自己没有什么区别的人，他知道那就是张云钊。
“好久不见，舰长。”章树新说。
“我们上次在独立宇宙见面时我就已经不是什么舰长了。”张云钊说，“而且你不觉得‘舰长’的称谓是对我的侮辱吗？”
“为什么这样说？”章树新问。
“‘探索者’的两个舰长，史蒂芬斯和杰克曼可没有一个好东西。”张云钊说。
章树新已经忘记了这两个人，听着这句话的时候，他只对“探索者号”有点印象。
“你会忘记一切的，章教授。”张云钊说，“除非从现在开始加入我们，只有这样你才能保有以前的记忆，才能是章教授。”
“所以你并没有失去理智。”章树新叹了口气，说。
“当然，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差点失去理智，但好在我和乌夫进行了谈判，后来我们达成率共识。”张云钊说。
“我不知道你们达成了什么共识，但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们离开地球，来到这里绝不是为了毁灭这个宇宙。”章树新说。
“毁灭宇宙？”张云钊听到章树新的话顿时笑了起来，“我没有那么大的能量，我只是意识到这个宇宙太不公平，这种情况需要改变。”
“所以你没有摧毁其他文明？”章树新问。
“我怎么可能放过他们，处在同一个宇宙，凭什么有些文明就能随意掌控其他文明？甚至随意摧毁他们？”张云钊在太空中行走起来，犹如走在地面上一般自如。
“这是这个宇宙的规则。”章树新说，“是自然选择。”
“如果你非得认为这是优胜劣汰，那我们现在不就是顺应了宇宙规则吗？”张云钊问。
“乌夫是来自另一个宇宙的生物，不该参与这个宇宙的事。”章树新说。
“所谓的万物之主也是其他宇宙的生物，他又有什么资格存在于此？不，他可不止是存在于这个宇宙中那么简单。他自诩为主宰，每时每刻都在做着令人发指的事。”
章树新猜测这都是乌夫告诉他的。
“可我们应该有更好的方式。”章树新说，“虽然我暂时不知道宇宙之心是什么，但它对我们的宇宙很重要……”
“确实很重要，它对星系和星系团有着强大的引力。让我们的宇宙不止于膨胀的太快。可你以为这是好事？”
他来到了距离章树新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距离是如此近，章树新看到了他眼中淡淡的光芒。
“我不懂这些。”章树新说，“我只知道万物运行有序。”
“少和我开玩笑了，章教授。”张云钊冷笑了一声，说，“如果我说所谓的运行有序只是个骗局，你又会怎样想？”
章树新的心里忽然多了一丝慌张。
“你以前是生物学家，我问你，如果给人类更多的时间，人类有没有可能解决长生的问题？”他问。
“这个……有可能。”章树新说，“但我们总归要死……”
“但我们可以解决。”张云钊说，“看看你身边，我们脚下飞船中的人，乌夫，包括乌塔人在内，他们都已经实现了不是吗？”
张云钊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过去，在科学界流传着一种说法，所有有序的事物最终都会变得混乱，虽然这话有失偏颇，但我们身边所有的事物似乎都是如此，包括人类的死亡。可是，所谓的有序真的是有序吗？那只是我们的理解。”
“有序和无序只是相对的。”章树新说。
“你说的没错，我们对这个宇宙的认识受制于这个宇宙本身。”张云钊说，“而真相便是，摧毁宇宙之心，你会看到新的，更为合理的有序。”
章树新开始怀疑自己，他不能确定张云钊说的是不是对的。他感觉自己是被张云钊这些空洞的说理欺骗了，可他又该如何反驳呢？章树新有些说服不了自己。
“我不想冒险，如果你是对的倒也罢了，可如果你是错的。”章树新说，“整个宇宙中的文明，包括人类文明都将毁于一旦。”
“我们一起搭乘‘探索者号’来到这里，我们都是冒险家，不该瞻前顾后。”张云钊说。
“如果我告诉你我们的文明还有希望，你会做出怎样的选择？”章树新问。
张云钊看着章树新，此时，虽然他们身上覆盖着乌夫的身体，可他们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他们最初的样子。
“你这话什么意思？”张云钊问。
“我们找到了新地球，很适宜我们生存。”章树新说。
张云钊低下了头，他显然是在思考这个问题。章树新不由地攥紧了拳头，他不知道张云钊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但他自己已经做出了选择，维持这个宇宙的现状要比打破规则更好。
但就在这时，章树新忽然感觉自己眼前的一切开始摇晃起来。他努力想要保持平衡，可下一刻，他还是晕了过去。
张云钊似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将章树新扶在了臂弯中。然而下一刻，章树新忽然睁开眼，狠狠地朝他胸口挥了一拳。
张云钊像一个被甩出去的石子一般朝后方飞去。章树新并没有就此收手，他抬起胳膊，一股明亮的粒子束激射在了张云钊身上。张云钊发出了痛苦的呻吟，他显然被章树新打伤了。
章树新并没有就此收手，他双脚在飞船上方狠狠地踩了一下，朝张云钊冲了过来，显然是要置张云钊于死地。
张云钊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下一刻，他又被章树新抓住了胸口。不等张云钊说话，章树新又抡起拳头，朝张云钊的头部袭来。
张云钊顶起膝盖，将章树新推了开去。
“章教授，如果我们是人类的身体，想要在真空环境下打一架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看来我的选择是对的。”张云钊笑着说。
“我不是什么章教授，我是姆多斯。”章树新站在对面，冷冷地说。
“姆多斯？”张云钊皱起了眉头，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好吧，你又想要做什么？”张云钊问。
“我不想做哲学家，更不想和你辩论，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阻止你。”姆多斯说完这话，再次朝张云钊冲了过来。他对这幅盔甲的驾驭显然比章树新要熟悉不少。
张云钊躲开了他，朝另一个方向飞去。姆多斯立即跟了上去，两人沉入了漆黑的宇宙中，犹如两颗高速飞行的子弹。它们时而碰撞在一起，时而又彼此分开。斐斯站在舷窗里仔细寻找着他们，可她的眼睛却怎么也跟不上他们的身影。
“我会将你撕碎，让你死得其所。”姆多斯一边进攻一边说。
“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你最好能做到。”张云钊虽然受了伤，但他应对自如，时不时还会反击几拳。
他们围绕着那艘飞船缠斗着，最初的时候张云钊一直落在下风，但过了没多久，姆多斯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很快张云钊就抓住了机会，一拳在了他的头部，姆多斯立刻败下阵来。张云钊拖着他，将他丢在了飞船上方，并且踩在了脚下。
“看得出来，你身上的乌夫并不想让你获胜。”张云钊说，“如果是在过去，或许你会赢，可惜，现在你只能失败。”
“既然如此，你杀了我好了。”姆多斯说。
“杀了你？不，这具躯壳上可不止有你，还有我的朋友，我的兄弟，我不会杀你。”张云钊，“不过看得出来，你也坚持不了多久了。这倒好，不需要我想什么办法了。”
“你可不要后悔，”姆多斯笑了起来，“你不想让我死，我倒是可以自己死。”
“什么意思？”张云钊看着他，问。
“我不想让那个什么章教授成为你的同伙，所以我会带他一起走！”姆多斯冷笑了起来。
张云钊闭上了眼睛，片刻后，他猛地睁开眼睛，用左手将姆多斯举了起来，将右手放在了他头部盔甲的伤口处。
“也好，那我就成全你！”张云钊声音冰冷，显然想要将那身盔甲从他身上撕扯下来。
但就在这时，一股夺目的光芒忽然从侧旁射了过来，打在了张云钊身上。张云钊扭头看去，斐斯正站在那里，透过面罩看着他。
“杀了她！”张云钊低声说。
几名乌夫从飞船上现出身形，朝斐斯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