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昭华不否认自己曾十分厌恶章洁如的虚伪和狠毒，可是随着慕思柔的离开，尤其是慕云安以那样惨烈的方式死去之后，对于章洁如，慕昭华的心里只剩下了怜悯。</p>
看到程雪心和慕昭华，章洁如的眼神闪了闪，却没有说话，很久才颤巍巍地指了指殿里的圆椅。</p>
慕昭华看着章洁如身侧的一个小宫女冷冷地问道：</p>
“掌事宫女南乔呢？”</p>
那小宫女胆怯地看了慕昭华一眼，慌忙跪在地上说：</p>
“启禀长公主，南乔犯了错，早就被罚去服苦役了。”</p>
程雪心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南乔是章洁如身边最忠心得力的人，当然要先把她弄走，陈淑妃才好把手伸进坤宁宫里来。</p>
慕昭华冷笑一声，依然站在原地不动，只冷声吩咐身后的两个嬷嬷立刻去把服役的南乔带过来。</p>
两个嬷嬷才刚离开，就有一个圆脸的胖嬷嬷飞快地跑了进来，跪在程雪心和慕昭华面前叩头道：</p>
“奴才吴金枝，拜见长公主和王妃娘娘。”</p>
章洁如看到吴金枝，眼神淡漠地转向了一旁，依然是无动于衷的样子。</p>
程雪心不认识吴金枝，慕昭华却见过她，知道她原来只是坤宁宫里的一个小管事。</p>
慕昭华淡淡地笑了，眼神却冷如利刃地看着吴金枝说：</p>
“多日不见，吴嬷嬷居然升成坤宁宫的大管事了，看来是你把皇嫂照顾得好，立了大功了。”</p>
吴金枝一张胖脸涨得通红，嗫喏了半天才对着慕昭华叩头道：</p>
“伺候皇后娘娘是奴才的本分，奴才不敢居功。”</p>
慕昭华冷冷地笑了笑，并不说让吴金枝起身，只领着程雪心一起在椅上坐了，静等着随从把南乔带过来问话。</p>
南乔被慕昭华的随身嬷嬷带进来的时候，程雪心惊得差点儿摔了手里的茶杯，慕昭华也是身子一晃，狠狠闭了闭眼才冷静下来。</p>
眼前的南乔披头散发，在深冬的天气里只穿着两件破旧的单衣，脚上没有穿鞋，脓疮布满了整个脚掌，而她脸上的数处疤痕，更是令人触目惊心。</p>
吴金枝在看到南乔的一瞬间就变得脸色苍白，她飞快地扫了一眼程雪心和慕昭华，然后连跪带爬地到了慕昭华的面前，惊慌地辩解道：</p>
“启禀长公主，奴才不知道南乔姑娘怎么变成这样了，不是奴才害她的。”</p>
慕昭华冷冷地笑了笑，看着吴金枝说：</p>
“本宫说过是你害南乔的吗？”</p>
吴金枝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半瘫在地上的南乔只是含泪看了一眼程雪心和慕昭华，就爬到章洁如身边，抓住章洁如的裙角哭了起来：</p>
“娘娘，奴婢是南乔啊，你看奴婢一眼啊！”</p>
章洁如神情呆滞地看着南乔，似乎在努力回忆面前的人是谁，半天都不说一句话。</p>
南乔哭得泣不成声，转身爬到慕昭华和程雪心面前，一边用力磕头，一边大哭道：</p>
“长公主，王妃娘娘，皇后娘娘是被人下毒害成这样的，求求你们救救皇后娘娘吧。”</p>
南乔的额头很快红肿一片，有鲜红的血迹顺着她带疤的脸颊流下来。</p>
吴金枝忽然一个耳光把南乔打翻在地，怒斥道：</p>
“皇后娘娘的一饮一食都有专人照看，你凭什么说有人给皇后娘娘下毒？”</p>
南乔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痕，看着吴金枝阴冷地笑了笑说：</p>
“你这个卖主求荣的东西，没想到我还能见到长公主和王妃娘娘吧？你的死期到了，哈哈哈…….”</p>
南乔笑得阴冷可怖，眼泪却淌得满脸都是。</p>
慕昭华闭眼长出了一口气，冷冷地吩咐自己带来的宫人：</p>
“把坤宁宫里的所有人都带到院子里跪着去，把吴嬷嬷捆起来送往寿安宫，带南乔去洗漱，换上厚实的衣服也带过去。”</p>
南乔被宫人带去了后殿，程雪心跟着慕昭华站起身，眼神却落在章洁如身上，渐渐地红了眼圈。无论章洁如和慕云廷之间有着怎样的仇恨，她视慕思柔为挚友，而慕云庭是答应过慕云安会照顾章洁如的，可是如今，她和慕云庭都失言了。</p>
程雪心走到章洁如身边，轻声说：</p>
“母后，我们一起去看看皇祖母吧？”</p>
章洁如盯着程雪心看了许久，才吞吞吐吐地说：</p>
“你是云庭的媳妇吧？你不是不喜欢我吗？为什么要带我去玩？”</p>
章洁如的话里带着胆怯和试探，如同一个年幼不安的孩子，程雪心的眼泪汹涌而出，想起了慕思柔在武威城时因为柳元杰伏在她怀里大哭的样子。</p>
慕昭华也红了眼圈，走上前牵着章洁如枯瘦的手说：</p>
“皇嫂，母后想你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她好不好？”</p>
章洁如茫然地点了点头，用力撑着扶手才站起身，然后在慕昭华和程雪心的搀扶下缓缓地往殿外走去。</p>
章洁如的走路速度极为缓慢，幸好周漓早就跑到外面叫了暖轿抬进了坤宁宫，程雪心一行人才不用在严寒中耽搁太久。</p>
然而，淑妃陈芷琼还是在程雪心一行人刚到坤宁宫门外就赶了过来，她的凤撵就挡在去寿安宫的路上，人却笑眯眯地站在路中间，客气地对坐在轿子中的慕昭华说：</p>
“长公主，陛下心疼太后娘娘辛苦，命本宫协理六宫，这坤宁宫的事情一向都是本宫在照管，你如今要带走皇后娘娘和吴掌事，总该给本宫一个说法吧。”</p>
陈洁琼含笑说着话，眼神却冷冷地从程雪心脸上扫过，怪只怪自己小瞧了了这个过于安分的女人，没想到她竟然也会把手插到坤宁宫里来，而且做得得毫无征兆。</p>
程雪心微笑不语，慕昭华连动都没动一下，冷笑了一下说：</p>
“皇嫂乃是一国之母，什么时候成了你淑妃的阶下囚，连走出这坤宁宫都要你的同意才行？”</p>
陈洁琼皮笑肉不笑地翘了翘嘴角说：</p>
“长公主言重了，皇后娘娘病着，本宫只是担心她的身体，没有陛下的许可，本宫是不敢让皇后娘娘在这大冷天的到处乱走的，以免伤了贵体。至于吴掌事，她是本宫派去照顾皇后娘娘的，如今出了错，当然也应该由本宫来惩治，这后宫之事，想来还轮不到长公主和庄王妃来做主吧？”</p>
陈洁琼说完，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带来的几十名宫人和侍卫，这些人立刻向程雪心、慕昭华和章洁如乘坐的两顶暖轿围拢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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