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庭被无劫和无介用软塌抬进卧房时，依然双目紧闭、脸色涨红，两只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p>
程雪心安排无劫和无介给慕云庭换上干净的衣服，自己转身往正厅走去。</p>
柳元杰和天池都站在正厅里，见到程雪心出来，两人忙躬身给她行礼。</p>
程雪心看向天池说：</p>
“你即刻进宫，向陛下禀明王爷的状况，下面要怎么做，看陛下的安排。”</p>
天池看着程雪心毫不动容的面孔，张了张嘴却只能说了句“是”，随即匆匆地往外面走去。</p>
柳元杰微微垂头，只能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程雪心的一小截玉白的裙子，裙角绣着几朵浅淡的梅花。</p>
“柳将军，你派人送燕儿一家回乡去，好好安置她们。顺便替我告诉吕管家约束好下人，近日之事切不可外传。”</p>
柳元杰拱手称“是”，倒退两步往外走去。</p>
昨晚一夜飞雪，院子里的梅数上挂满了晶莹的冰凌，柳元杰匆匆回头，敞开的正厅里已经没有了程雪心的身影。</p>
慕云庭浑身滚烫，嘴唇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程雪心把玉容叫了过来，让她给慕云庭把脉。</p>
玉容诊脉后告诉程雪心，慕云庭的身体似有轻微中毒的迹象，应该是长期服用或者香料、饮食中添加了催情药物所致。</p>
“这种情况下，景岚怀的孩子可能会出现什么情况？”程雪心轻声问。</p>
玉容垂头，斟酌了一下才轻声说：</p>
“启禀王妃，景氏的孩子生下后先天不足将是最轻微的后果，严重的话，孩子可能不能顺利成形甚至胎死腹中。”</p>
程雪心默然，良久才对周漓和玉容说：</p>
“奶娘，你和玉嬷嬷现在就带人去汀兰苑搜查，所有值得怀疑的东西都带过来，等会儿太医来了之后，我们再做决断。”</p>
周漓和玉容行礼后离开了，偌大的卧房里只剩下了程雪心和昏睡的慕云庭。</p>
程雪心端了温水，用银勺舀了半勺喂到慕云庭嘴边。眉头紧锁的慕云庭毫无反应，只难受地在床上辗转翻身，嘴里喃喃地反复叫着“母妃”“雪心”“瑾轩”三个名字。</p>
程雪心看着慕云庭明显消瘦了的面孔，把玉盏放在桌上，伏在慕云庭胸前泣不成声。</p>
跟随数名太医而来的，还有一身便衣的裕德皇帝慕擎州，长公主慕昭华的凤驾也紧接着到了玉笙阁的门口。</p>
裕德皇帝面色阴沉地坐在正厅，慕昭华陪着程雪心守在慕云庭的床前。</p>
数名太医的诊断结果几乎都和玉容的判断相同，裕德皇帝听完，愤怒地将手边的茶盏砸碎在地上，厉声吩咐宫人去把景岚带过来。</p>
将近一天的时间里，景岚看似休息得不错，除了额头依然留有红肿之外，她整个人依然显得唇红齿白，即使不着钗环，只穿着一件素蓝的锦袄，但是整个人依然显得窈窕迷人。</p>
与昨天的哭求惊慌相比，这时的景岚显得格外清冷镇定，看到面色阴沉的裕德皇帝和长公主慕昭华，她甚至还微微地笑了笑才跪下行礼。</p>
跟在景岚后面的周漓把一个桃红的盒子放在地上打开，里面是数十粒艳红的药丸。</p>
玉容跪下，轻声说：</p>
“启禀陛下，这是在邱氏卧房的地砖下搜到的，请让太医判断药***婢不敢妄言。”</p>
裕德皇帝摆了摆手，十几名太医忙凑到一起，每人拿起一粒药丸认真地辨别起来。</p>
跪着的景岚垂眼看着地面，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p>
快一刻钟的时间过去了，老院正才颤巍巍地在裕德皇帝面前跪了下来，磕头说道：</p>
“陛下，王爷年幼时几次发病老臣都诊治过，所以老臣熟悉王爷的体质。虽然这种药物为求极效，里面添加了毒物，但王爷自从成年后就再没发过这种病，所以绝不应该像今天这么严重，所以，所以……”</p>
老院正吞吞吐吐地不敢再说下去，裕德皇帝却已经怒极，厉声道：</p>
“直接说，吞吞吐吐做什么？”</p>
老院正吓得慌忙叩头，颤声道：</p>
“臣等认为这种药物不仅被加入了香炉中燃烧，很可能还被掺进了王爷的饮食之中，以达到更明显的效果。”</p>
程雪心的脸瞬间变得苍白，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p>
慕昭华冷冷地看着景岚，裕德皇帝咬着牙问景岚：</p>
“景氏，你可有什么要辩解的？”</p>
景岚诡异地笑了笑，轻哼了一声说：</p>
“就算我说这药不是我的，是程氏栽赃给我的，你们也不会相信的，对吧？你们既然已经认定了所有的罪责都在我身上，那么还问我做什么呢？”</p>
裕德皇帝暴怒，连连喘了几口气后才厉声吩咐刘忠：</p>
“传朕的旨意，景氏即刻杖毙，景氏一族无论老幼即刻下狱。”</p>
景岚哈哈大笑，笑得满脸都是泪，她指着程雪心声嘶力竭地吼道：</p>
“程雪心，你扪心自问，我与王爷走到今日这样的地步，难道不是你一步步处心积虑促成的？你为了除掉我，故意冷落王爷，让王爷赌气去我那里，如今你愿望达成，是不是很得意？你这个毒妇，早晚要遭报应的。”</p>
景岚形如疯妇，两个内侍忙扯着她的胳膊开始往外拖。程雪心刚才因担忧而变得苍白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她起身走到裕德皇帝面前跪了下来说：</p>
“父皇，媳妇替王爷求您开恩，暂时饶景氏一命，她毕竟怀了王爷的孩子，求父皇等王爷醒过来之后再决定如何处置她。”</p>
裕德皇帝略显诧异地看着程雪心，长公主慕昭华轻轻叹了口气，把脸扭到了一边，眼圈却不受控制地泛了红。</p>
拖拽景岚的内侍停了下来，景岚满目震惊地看着程雪心，脸上歇斯底里的疯狂一点儿一点儿的褪了下去。</p>
裕德皇帝叹了口气坐回圆椅中，对刘忠摆了摆手说：</p>
“将景氏关进天牢，景家人全部下狱待决。”</p>
刘忠应了一声，忙躬身退了出去。</p>
景岚被内侍拖了出去，她一直死死地盯着程雪心，却安静得没了一丝声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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