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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
半明半暗间似乎总有一个人影在眼前晃动,背着光,他看不清那人的脸,却清楚地知道那人是谁。
“邢天。”他念出这个名字,嘴唇像被人灌了一勺蜂蜜一样黏在一起张不开。
“嗯。”那人应了一声,凑近了一点儿,依稀可以辨认出五官的轮廓:“你好好睡觉,钱我放这儿了。”
他动了动喉咙,还想再说些什么,人影却倏得不见了,铺天盖地的黑暗压上来,将他彻底吞没。
闹钟在耳畔尖利地响起,路平安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不到一秒又头晕眼花地倒下。宿醉后剧烈的头疼依然叫嚣着,他捂着眼睛在床上缓了许久,终于攒够力气重新起床。
手指碰到枕边一个厚实的物件,路平安低头,原来是一沓用皮筋捆得整整齐齐的百元钞票,不多不少十二张,是他昨天被洗劫一空的工资。
他想起昨夜那个模糊不清的梦,原来都是真的。
从清早起就在客厅徘徊的路妈妈终于等到儿子顶着一个鸡窝头从房间里出来,只是还来不及问一句话,路平安就飞快地穿上鞋子,拉开门往外走。
“你去哪儿啊?”路妈妈追在身后问,回答的她的是一连串落在楼梯上的脚步声。
路平安一鼓作气跑到邢天家门口,正准备敲门,突然想到邢天之前说他要上夜班,睡不好觉会很烦躁,也不知这个点他起了没有。已经举起的手就这样停在半空中,悬而未决。
年代久远的防盗门被“嘎吱”一声推开,邢天顶着两个黑眼圈走出来,见到路平安这架势咧嘴笑笑:“来找我打架?”
路平安立刻把手收回去,脸颊“腾”得红了一片。脸皮这样薄,邢天在心里叹气。
“我是来谢谢你的。”他道谢的语气就像背诵课文一样认真,末了又问他:“你怎么知道赵日攀拿了我的钱?”
邢天擦着他的肩膀下楼,不屑地哼一声:“那孙子什么德行我还不了解?”
“为什么?”
路平安清亮的声音回荡在楼道里,邢天皱着眉转身,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像在阅读一道难以解答的谜题。
“你为这么这么帮我?”
邢天拧在一起的眉头慢慢展开,嘴唇上挑,露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昨天我把你带进酒吧,赵日攀就已经明白你是我罩着的人。既然罩了,不如罩得彻底一点。”
他看着路平安滴溜溜转的眼睛,较真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就耐心放软了语气:“好学生,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路平安三步并两步跑下台阶,走到他身边:“你现在要干嘛?”
“我?下楼买早点。”
“哦。”路平安点点头,走到他前面去,“你来我家吃吧。我妈妈做了点心。”
邢天愣了几秒,随后把手插进口袋,跟在路平安身后得意洋洋地问:“你不是只管我宵夜吗?”
路平安闷头往前走,声音过了好一阵才传来:“既然管了,不如管得彻底一点。”
路平安在厨房一边吸溜灌汤包一边听妈妈说教,中间还夹杂了无数句对邢天的感谢和夸奖。每到这时刑天就会欠揍地挑着眉毛看他,直看得路平安想把脸埋进碗里。
二十分钟后妈妈终于停了下来,她扫了眼挂钟,拎起手边的挎包:“我要走了,冰箱里有菜,你中午记得自己热一下。”
路平安嘴里塞得鼓鼓的,含糊地应了一声。妈妈走到门口又喊了一句:“邢天中午也留下吃饭吧。”
“好的阿姨!谢谢阿姨!”
门“砰”一声合上,邢天喝干净最后一点稀饭,搬着椅子往路平安那儿靠了靠:“都这个时间了你妈妈还出去卖早点?”
“不是,她最近在看店面,准备开了小吃店,就不用每天推着早餐车风吹日晒了。”
“那挺好,你妈妈的手艺不开店也可惜了。”邢天边说话边自觉地把碗拿到水池边去洗。“说到工作我想起来了,你那餐厅应该干不下去了吧,我这里有个活儿,工资比餐厅高,你来不来?”
“什么活?”路平安端着空碗也挤进来,邢天接过他手里的碗,挥挥手让他腾点地方:“就昨天你去的那酒吧,招一个调酒师兼服务员。”
或许是因为昨晚的记忆太不美好,路平安想起那片霓虹交织鱼龙混杂的地方就有点发怵。邢天看着他一副上刑场的表情乐了两声:“你这什么样子,好像我们酒吧会吃了你一样。”
说不定还真会吃了我,路平安腹诽了一句,这才想起问题的关键:“调酒师?可我不会调酒啊。”
邢天把洗好的碗放在一边,甩了甩手走到他面前。路平安第一次发现原来邢天比他高那么多,俯视的目光落下来,可以将他整个人罩住。
“我会不就行了。”
下午邢天就带着路平安去酒吧进行岗前培训。日光照耀下的酒吧一条街比夜晚温良了不知多少倍,甚至比普通街道更添了几分宁静。路平安抬头看了看招牌,轻声念出来:“春风里。这名字真温柔。”
“温柔个屁,文绉绉得酸死了。”邢天边吐槽边掀起门帘,刚踏进店里脑门就被吴叔用报纸拍了一下:“又在背后嚼什么舌根呢?”
邢天一见吴叔立刻笑得阳光灿烂,一手把路平安推到前面:“我就随口说说。您看,人我带来了。”
吴叔毫无威慑力地瞪了他一眼,把视线移到路平安身上:“样子挺端正的,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路平安下意识做了一个上课回答问题挺直脊背的动作:“路平安,十七,呃...快十八了。”
吴叔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别这么紧张,在这儿工作可以放松一点。我听齐明说你反应挺快的,干这个应该不难。行了,你带他进去吧。”
下午四点,店内安安静静的,一个客人也没有。齐明换了件比昨天更鲜艳的花衬衫,站在吧台后面擦杯子。见路平安来了,他毫不见外地撞了下他的胳膊:“诶,你是不是该好好谢谢哥哥,要不是我在吴叔面前说了你几句好话,你才没那么容易进来呢。”
“不用谢他。”邢天从仓库里拿了两瓶酒,递给路平安一瓶,不动声色地挤进两人之间:“他帮你还不是为了找个人分担工作。”
齐明翻了个白眼,拎起杯子走到吧台另一边:“你这个人太不可爱了!”
也许是为了证明自己配得上齐明的“美言”,路平安学习调酒的进度异常迅速,没摔碎过杯子,也没出过几次错。出师的那天邢天搭着他的肩笑得异常嘚瑟:“真是名师出高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