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从一开始就错了
时倾并没有被霍其堔威胁到。
事实上,他现在已经没什么可以威胁到她的了。
小澈也好,时家也罢,甚至因为她断了一只手的何管家......所有人,都已经威胁不到她半分了。
左右不就是个死,她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孩子没了,时倾又被关了起来。
还是之前那个房间,只是那扇开着的门,终于也严严实实的关了起来。
坐在别墅二楼的窗台上,时倾极目远眺。
不远处万家灯火,依旧繁华,而她,如今却俨然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再也出不去了。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几个月以前,她也像这样,坐在这地方,等霍其堔回家。
那时候,站在她身后的还是徐妈,只可惜,现在她连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她在哪了......
仰了仰头,时倾轻声道,“虹姨,你知道吗?在我二十岁以前,这个地方,就是我所有的梦想。”
她也不管虹姨是不是听得见,自顾自地偏过头继续说。
“那时候,我以为这栋别墅就是这世上最好的地方,然而,等我好不容易进来,却又发现,原来这里跟其他地方,也没什么不一样。”
有风吹来,凛冽的寒风扫过她苍白的脸,吹得她的声音支离破碎,“他总是不回家,我就坐在这里等他,等啊等,从天黑等到天亮,又从天亮等到天黑......”
说到这里,她苦笑一声,然后低下头去。
“其实我知道,不管等多久,我都等不来他。”
可惜,那时候的她骄傲又自负,明知强求不来,却偏要强求,到头来,落得这么个结局,也是她......罪有应得。
背后没有一点声音。
时倾扭头看了一眼,虹姨依旧低眉顺眼的站在那边。
她倒是差点忘了,她是个聋哑人,听不见,也说不出。
这样也好,她就可以随便想说什么说什么。
反正她也听不见,也不会说出去。
霍其堔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她坐在那高高的窗台上,两只脚无意识的轻晃着,有夕阳的余晖落下来,照在她的脸上,几近透明。
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可他狂跳不止的心,却差点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如果掉下去......她会怎样?
不可遏制的怒火,被他拼命压了下去。
霍其堔放轻脚步,小心翼翼的走过去,虹姨回过头来,他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窗台上,时倾却忽而扬起脸,“可惜,这里看不见海......”看来看去都是些高楼大厦,她早就已经腻了。
修长笔直的长腿微微一顿,下一秒,他便飞快的伸出手去,紧紧的揽住了她的腰,然后将她从窗台上抱了下来,“你爬这么高做什么?万一掉下去怎么办!”
强忍怒气的语气,时倾的身体却微微一怔。
掉下去......又摔不死,还能怎么办?
“霍其堔。”时倾抬起头,原本清亮的眸子,如今却总是灰蒙蒙一片,“我发现我弄错了一件事。”
拦着她腰的手顿了顿,男人低头,“什么。”
“我认错人了,你不是我要找的那个小乞丐。”从一开始就错了,可惜,她到现在才明白。
轻描淡写的语气,却像是一击重锤,狠狠的砸在他的胸口,肝胆俱裂。
他没问小乞丐是谁,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她是想说,她一开始想嫁的,并不是他,对不对?可是已经晚了,现在不管她说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
“那又怎么样呢?”他松开手,后退一步,漆黑的眸子里,闪着一抹残忍至极的光,“就算错了,你也要陪我将错就错,继续下去!”
陪他讲错就做......
罢了,他所求所愿,不过是让她生不如死。
如今他已经达到自己的目的了。
那她也没有必要在多费唇舌解释什么了。
他已经忘了的事,再提起也没意义了。
吃了晚餐,时倾早早的躺下休息了,经过这许多磨难,她的身体早已一日不如一日。
霍其堔回到书房的时候,何德刚好拿着一份文件进来,见了他,立即恭恭敬敬的禀报,“先生,你让我查的已经查到了。”
他没伸手去接,只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自顾自地在书桌前坐下来。
何德察言观色,小心翼翼的说,“我找了以前在时家做工的下人,据说太太小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儿拎回一个小乞丐,那小乞丐在时家住了大半个月,后来不知怎么又跑了,为此,太太还大病了一场。”
小乞丐......她跟乞丐,还真是有缘。
前有饿得奄奄一息的何能,后有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小乞丐......他怎么没发现,她心底如此善良?
霍其堔微微颔首,“后来呢?”
“就没有后来了。”何德摇摇头道,“听说时家派人找了好久也没找着,太太病好之后,就没怎么哭闹了。”
大概是,知道找不回来了吧。
话说到这个地步,霍其堔好歹把前后的事串联起来了。
也就是说,当初她在酒会上之所以对她那么热情,还一门心思的要嫁给他,是因为,他就是那个小乞丐。
心中突然窜起一股无名怒火,霍其堔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行了,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何德应了声,“是。”
正要转身出门,不料才走两步,又被他叫住,“等一下!”
何德转过身去,“先生可还有事?”
沉默了一下,霍其堔这才说,“去看一套海景房买下来,一定要能看到海的,要现房,最好是装修好的,能立马入住那种。”
海景房......何德心中疑虑,却还是恭恭敬敬的点了点头,“好,我现在就去办。”
霍其堔点了点头,不在说话。
何德等了半晌也没等到他有所指示,便小心翼翼的退出去了,还十分贴心的带上了门。
但即便如此,霍其堔依旧烦躁得紧。
他感觉自己心中憋着一股气,上不来也下不去,那种感觉,莫名让他觉得挫败。
余光瞟到书架上的书,他起身,将出抽了出来。
许是他动作力度太大,旁边的书突然掉下来,然后,一张小纸条掉了出来,正好落在他的脚边。
霍其堔弯下腰,将那张纸条捡起来。
上面歪歪扭扭的写了三个字:
是阿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