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不再是他的女儿
那个被折断了一身傲骨的时倾,四年前就已经死了。
她没死在冰天雪地的刑场上,也没死在那冰冷的如同地狱的手术台,却死在了自己的手里。
那时候的她,何其天真,何其愚蠢。
居然傻到以为,只要她找到证据,证明许可柔不是她杀的,他就能相信她,放过她。
她怎么可以......那么天真啊?
别说四年前了,便是现在,她都死过一次了,可他却还是不肯相信她!
他口口声声说要补偿她,可是,在面对众人的质问时,他却说,他爱的一直是许可柔,他跟她,早在四年前就已经离婚了。
是他亲手将他们之间的关系,撇得一干二净,所以,他现在还有什么资格,在她面前说三道四?!
欠他的,她已经用她自己的命,还清了。
从今以后,他们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身后的霍其堔愣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时倾的背影消失在停车场的转角处,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这个傻女人,她难道没听出来,他刚刚是在帮她吗?
如果他不那么说的话,她能安全脱身吗?
她本就是戴罪之身,若不是现在换了张脸,她哪里还能活到现在?如今东窗事发,他想办法为她开脱,她竟然还不识好歹?
心中腾起一股怒火,眼看电梯门又要合上,霍其堔赶紧抬步跨出去。
大长腿三步两步,直接追上前头的女人,然后他不由分说的拉起她的手,沉声道,“不管你是时倾还是renata,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要求。”
反正她这个人,他是要定了!
都到这个地步了,没想到,他心心念念记着的,居然还是这件事。
时倾冷笑一声,没有挣扎,任由他半拉半推的将她推进副驾驶,“若你想那个野种好好的,你最好给我乖一点!”
你最好给我乖一点......你最好给我乖一点!
果然,四年了,他真的是一点都没变。
四年前,他为了将她变成许可柔的替身,拿时家所有人的命来威胁她,说,时倾,你若想他们活命,最好就给我乖一点。
而四年后,即便她已经不再像那个女人,可他却还想用同样的手段,将她禁锢在她的身边!
霍其堔,你如此狠毒,那也就休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沉着脸上车,霍其堔一言不发,直接将油门一踩到底,时倾脸色不变,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尽情的表演。
答应他的,她自会做到。
但同时,隔了这么多年的旧账,也是时候跟他清算清算了。
霍其堔,我早就说过,若有来生,我定要让你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你欠我的,我会一样一样的讨回来!
时倾以为,霍其堔会带她回海景别墅。
毕竟,她离开了四年,哪里却还仍旧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
可这一次,她猜错了。
陌生却又熟悉的路,却不是回海景别墅的路,而是......去时家的路。
原本云淡风轻的脸色终是忍不住变了变,她转过头,眸光森然,“你要带我去哪?”
其实,她这话问的真的有些多此一举。
他想带她去哪?答案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她应该问的,不是他又想玩什么花样吗?
自她嫁入霍家之后,时霍两家的关系就已然破裂,许可柔之死,更是让他们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这么多年,不管是他们婚姻续存期间,还是什么时候,他从来都不肯踏入时家半步,而时隔七年,他却又带着她回到了这里。
他......究竟想做什么?
时倾不知道,霍其堔也没有回答。
他将车子开的飞快,直到在那扇熟悉的铁门前停下,而他解开安全带下车,绕到副驾驶拉开车门,又解开她身上的安全带,拽着她的手腕将她从车上拉了下去。
整个过程,她都像是个任人摆布的木偶。
已经整整四年没有回来过的地方,再次站在这块土地上的时候,时倾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有多久了呢?她有多久,没有回过家了?
哦不,到现在,她已经不知道,这里还能不能算作是她的家了。
毕竟那时候,在她行刑的前夕,母亲已经登报跟她断绝了母女关系了,不是吗?
时家容不下一个身上背负着杀人罪名的女人,也容不下......一个血统存疑的女儿!或许,在她的心里,她依然认定,许可柔才是她的亲生女儿,而她只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霍其堔一言不发,看得出来,他心情很不好。
他只是拉着时倾,过去敲了敲门。
很快,里面有个苍老的声音传过来,“谁呀!”
话音未落,随着吱呀一声脆响,铁门被打开,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探出头来,“你们找——”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他整个人突然愣住。
乔沐恩也愣住了。
甚至,她差一点没认出眼前的人是谁,那样苍老,那样饱经风霜的声音,她差点以为,他是这里的管家。
炙热的目光定定的落在她的身上,浑浊的双眼,突然盈满了泪光。
不过才四年没见,时倾没曾想,父亲竟然已经老成了这般模样,甚至,他那曾经挺得笔直的脊背,也开始慢慢变得弯曲。
面对此情此景,纵然她再铁石心肠,她也没办法再去计较以前的事了。
同许安佑一样,时倾那双原本清亮的眸子,也瞬间盈满了泪水,而在她喉间滚了好几滚的那声“爸”刚要出口,许安佑却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颤颤巍巍的说,“柔柔,是你吗柔柔?”
柔......柔?
跨出去的步子,突然僵在原地,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心中,轰轰烈烈的倒塌了。
原来,在他心里,永远都只有他的柔柔。
同样是他的亲生女儿,可他,却从未曾将她放在眼里。
那双原本保养得当的手如今已是粗糙一片,厚厚的死茧,磨得她的手心一阵一阵的疼。
时倾脸上的笑容敛去,她僵硬着身体缩回手,然后又自嘲又可怜的说了句,“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柔柔。”从今以后,也不再是他的女儿。
是她太过天真了,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当初他既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叫她去认罪,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