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李简问。</p>
“我也不太清楚，刚才从百货公司里面才出来。”昙生如实道。</p>
李简：“听人说，是你的随从打了那个车夫。”</p>
“也许吧。”</p>
无心自己都承认了，昙生无可辩驳。</p>
“哎，还是花点小钱摆平算了。”李简拍拍昙生的肩，“那个吴老六可是个混不吝。在咱们这条街是出了名的醉鬼。”</p>
李简管着这一条街的治安，街上有几个囚头或地痞无赖，他是最清楚不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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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负的责任，王某绝不推辞。”昙生无奈道。</p>
“嗯。”李简欣慰点点头，低声道：“你也别担心，咱们也会去他家敲打敲打，绝不让你吃大亏。”</p>
“多谢李队长了。”昙生抱抱拳，“明日我在春香楼包一桌，还望几位哥哥们赏脸。”</p>
李简和几名治安队员心照不宣地笑笑，很快告辞离去。</p>
昙生送那吴老六进了医院。</p>
也不知是他的药起了作用，还是吴老六本来就没多大伤，很快便醒来。</p>
他一睁眼，就见面前站了两名身穿长衫的青年，不由一愣，先前的醉意早没了踪影。</p>
“俺不是有意的！对不住！对不住！”</p>
吴老六慌乱说着，连连给昙生和无心作揖。</p>
昙生没有说话，眼睛只瞧着一名白衣护士给此人打针。</p>
又有一名医生进来，说：“你们出来一下，把住院费用交了。”</p>
昙生走了出去，问医生：“这人伤势怎样？有没有大碍？”</p>
医生：“没有大碍了，就是血流的多了，可能有些虚弱。”</p>
“嗯，那就让他在这里养几天吧。”</p>
吴老六的住院费要预交三天的，一共三十块大洋，昙生交了一百后，便准备带无心回去。</p>
刚出了医生诊室，就见一大帮破衣烂衫的孩子跑了进来。</p>
大的十六七岁，小的才六七岁。</p>
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面色菜黄瘦削的女人，怀里还抱着一名三四岁的孩子。</p>
“俺爹在哪里！”那名十六七岁的少年吼叫着，粗暴地推搡一名护士。</p>
医生皱起眉，赶紧走过去询问：“你们找谁？”</p>
“俺爹被人打了！他在哪！在哪……”少年吼叫着。</p>
医生有些明白了，同情地瞥了昙生一眼，指了指一个治疗室：“在那里，已经没什么大碍了。”</p>
少年和一群家人朝那个房间跑去。</p>
噼里啪啦跑进去后，就听女人尖声嚎叫一声：“他爹！你怎么啦……”</p>
医生对昙生道：“要不，王先生你先回去吧，等这些人平静下来再说。”</p>
昙生想了想，点头：“那我过一会儿再来看看。”</p>
“这样最好……”医生道。</p>
走出医院。</p>
昙生才转身问无心：“你为何要推那个人？”</p>
若是无心出手打，那人铁定碎成八瓣了。唯一可能就是无心轻轻推了那赤膊醉鬼一下。</p>
无心拧着眉头没有动作。</p>
昙生：“是不是他跟你胡搅蛮缠了？”</p>
无心点点头。</p>
昙生扶额。</p>
他并不害怕那家人会怎样，但自己很烦这些琐碎事。</p>
走出医院，骑上自行车去了不远处的杂货铺——周泉大叔的铺子。</p>
周泉还是老样子，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柜台里磕着瓜子。</p>
一抬头，惊喜叫道：“昙生！”</p>
“周大叔。”昙生微笑着走了进来。</p>
“哎呀哎呀！”周泉掀开一节柜台盖板走出来，乐呵呵地拍了拍昙生肩膀：“小子你这么长时间都去哪里了？”</p>
“去外地了。”昙生在周大叔搬来的椅子上坐下。</p>
“哎，一走那么久，俺闺女成亲你都没……”</p>
周泉轻叹口气，在昙生旁边坐下：“这回，俺真就成了孤家寡人啦。”</p>
“周大叔你还没老，才四十多岁，可以找个老伴啊。”昙生笑道。</p>
周泉嘿嘿一笑，“俺也这么想，可……哪有那么合巧的。”</p>
俩人闲聊一会儿，昙生便告辞。</p>
当再次来到医院时，就见那家小些的孩子正在病房外头蹦蹦跳跳。</p>
昙生和无心走了进去，看见病床前或站或坐了好几个人。</p>
那吴老六坐在床上，一叠声叫着：“俺要回家！俺要回……”</p>
他一眼见到门口的昙生和无心，立刻哑声。</p>
一旁十六七岁少年将鹰般目光转过来，神情有一瞬的不善。</p>
“就是你们打伤俺爹的？”</p>
昙生淡淡道：“没人打他。”</p>
那吴老六吱唔一声，扬眉道：“就是打了……”</p>
昙生冷冷瞧着他：“你可以示范一下，它是怎么打你的。”</p>
“打了就是打了！还要怎么示范！”吴老六蛮横起来，拍着自己黑瘦的胸口叫道：“杀人偿命！敢打老子！你必须赔钱！”</p>
无心伸手从窗台上抓下一块青砖，手指一捏，砖头碎成齑粉。</p>
吴老六：“……”。</p>
“它真打了你，你就像这块砖一样碎了。”</p>
昙生冷冷说着，转头扫一眼房间几人。</p>
少年抿嘴没说话，那名抱孩子的妇女木着一张脸也没说话，额头上和脸颊上全都是青紫。</p>
一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转过身，偷偷瞧向昙生俩人，最后捂嘴惊叫一声：“你是……昙生？”</p>
昙生将目光转过去，发现这名女孩很面熟。</p>
黑瘦的脸，平淡无奇的五官，唯有一双眼睛晶亮有神。</p>
“俺是桂枝啊！你不认识了吗？”少女睁大眼睛道。</p>
桂枝？</p>
昙生恍然。</p>
他刚到凤县时认识的卖鞋垫女孩。</p>
“俺娘还给你弟弟喂过奶呢。”桂枝生怕昙生不记得了，努力提醒着。</p>
昙生微微笑了下：“想起来了。”</p>
也是，同住一个县城，从街东到街西，总有可能遇到曾经认识的人。</p>
桂枝弯着眼睛笑道：“昙生哥哥已经长这么高了呢。”</p>
昙生：“……”这姑娘也太不见外了吧。</p>
也难怪，这姑娘自小混迹街头巷尾做着小生意，心眼比别的姑娘多几分灵活通畅。</p>
昙生：“我已经在医院交了一百块大洋了，你爹就在医院多住几天也行。”</p>
又道：“终归是我的随从推了令尊一下他才跌倒，所以医药费我会出。”</p>
那少年刚想说什么，被妹妹一把拉住。</p>
桂枝笑道：“昙生哥哥，我爹他经常喝醉，摔跤是常有的事，你别在意。”</p>
先还仰躺在床上的吴老六一听，大怒，翻身坐起叫道：“放屁！老子就是……被他打了！他必须赔钱！赔钱！”</p>
桂枝面露尴尬，忙推着昙生往外走，低声道：“昙生哥哥，你不用理他。”</p>